张莫鱼呼唤门口的玉露,“他裤子已经穿上了,你过来帮忙看看,这人看着像外国人,却又不像大梁大秦人。”
玉露这才转身,她仔细打量床上的男子,皱眉道,“莫鱼少爷,这人看着像个东伊国的人……这人胡言乱语,还是别跟他多说话了。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救呢。”
张莫鱼觉得有点稀奇,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着床上那只五花大绑的粽子,“我在新罗那么久都没见过东伊人呢……诶哟累死了,今天早饭还没忙呢,鸡蛋快点砍柴烧水吧,玉露你去让刘管事买点牛骨头,再买点面粉,我们今天弄点面条吃。甜羹的话,就买点芋头做个糖水吧,但是要剁一点芋头叶子进去,否则吃了容易不消化。今天不喝粥了,再喝粥我人都要变成粥了。”
鸡蛋一听,以前都是猪腿汤改猪头汤,红枣粥换花生粥。今天可是换大花样,口水都快留下来了,狠狠地点头。床上的男子听了此话也有了点反应,在床上扭了起来,嘴巴里也呜呜的发声。只可惜根本没人理他,都出了屋子各忙各的去了。
今天一上午,因为在人身上打过一针了,张莫鱼心里没了压力,打针打得特别豪爽,只要是到了发烧阶段的病人,他问清楚病人的意愿,经过同意,他就直接上针了。
最坏的结局他都想好了,那就是没能治好病人,众人把死亡怪在他的治疗上,然后逼他以死谢罪。
他知道这是赌,但是他还是贪心想从死神那里赢两条命回来。
忙到中午,他累得不行,体力的累是其次,但是精神上的紧张才是真的累,鸡蛋给他端面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根弦断了,瘫坐在地上,然后蹲在角落里接过面狼狈地大口吞吃起来,连面是什么味道都没感觉到。
他吃完以后把空碗交给鸡蛋,然后问道,“大家都吃过了吗?”
鸡蛋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玉露却摇摇头,拉过鸡蛋悄声说道,“那个东伊男人还没吃呢……”
张莫鱼想了想,他正想去会一会这个外国男人,于是让玉露又下了一大碗烂面条,又盛了一碗芋头糖水。和鸡蛋一人一碗亲自端过去。
一进门,就听到那男子肠胃里寂寞难耐的叫声,声音老大,把张莫鱼给逗笑了,这男子发着烧,连早饭都没吃,又被绑在床上挣扎了一上午,早就累得虚脱了,像条软蛇一样卷在床上睡着了。听到了声音才张开眼,然后食物的热气把他整个人都叫醒了,连忙一扭一扭,用下巴指着他们手里端的食物,脚也扭着,活像一只大蚯蚓。
张莫鱼把面条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却不给他松绑,“跟你商量件事情,能不打人不乱喊乱叫的话,我就放开你自己吃行不行,要不然的话看只能一直绑着了。”
那男子点点头,张莫鱼这才发现这男子的发髻跟自己的也不太一样,他解开了男子的绳子和嘴里塞的布,那男子立刻抢过面条狠狠地大口吃起来,吃到一半却用拿筷子的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我东野浮浪,堂堂一个东伊将门之后,大秦的剑郎官,竟然要受一个新罗小儿的折辱,竟然还要吃他的饭!”
张莫鱼要拿走他手里的半碗面,“诶,那别你吃了……”
东野浮浪连忙用筷子打掉张莫鱼的手,又迅速捧起碗来,恶狠狠地把剩下的面条吃了个精光,吃完还打了一个嗝。吐了一口气说,“虎口之食,岂有相夺的道理!”
张莫鱼被打了一下很是吃痛,捂着手一直揉搓,但看他吃得香甜,知道他求生的意愿很强,放心了大半,露出了舒朗的笑容,“看你能吃得下我就放心了,凌晨看到你满口胡言,我还以为你要为那个什么齐丽丝殉情呢。”
东野浮浪听到齐丽丝脸色一变,又是凝重又是苦涩,还有一丝羞涩,“我还说了什么?”
张莫鱼接过面条的空碗放到桌边,又端了芋头糖水到东野浮浪手里,看他精神很好,人又有些粗莽呆直,不由起了作弄之意,“诶呀……你说……你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还说要为她****……”
东野浮浪听完差点把芋头糖水洒了出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莫鱼,“我真那么说?”然后他低头自言自语,“我怎么会如此粗鄙粗俗……?”
张莫鱼煞有介事得点点头,“怎么不会?你那时候烧得糊涂,说得都是真心话啊……这个齐丽丝听了肯定会被你感动的,这可是男人最大的真心啊。”
东野浮浪听了张莫鱼的话,先是看着手里的糖水沉思默认,然后又猛烈摇头,抬头怒道,“不对,齐丽丝是大王子心头的女人,我不可能说这种犯上的话!”
张莫鱼发现自己已经套出了话,立刻偷笑起来,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诶……老兄,看你这么大个人还玩单相思啊……”
东野浮浪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诈自己套话,有点生气,把一碗糖水还给了对方。“你们新罗人,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