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来了,你原来的儿子其实就没了,你不恨我吗?”张莫鱼略带愧疚地问。
张太直微微叹了一口气,“我那个学生,说是大病一场,其实断气了两个时辰就忽然醒来全好了。所以……我的傻儿子应该也早就断气了,你们都不过是借尸还魂罢了……”
张莫鱼疑惑道,“那你不怪蒲言子……吗?他热死了你儿子。”
张太直摇头,“真正要怪就怪我夫人,如果没有她的指示,那些火是怎么被点起来的?世界上如果有脑子的人多一点,骗子也不会得逞。”
“一个痴儿,欢欢喜喜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几年,就这样离去,没有烦恼和牵挂也不算什么不幸……”张太直虽然这样冷酷说着,语气里也藏不住悲伤之情。
他忽然看向张莫鱼,一双眼睛如火炬一样,“你不明白!以你的身份,健全人远比痴儿用处更大!!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若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让你来!”
张莫鱼只觉得他的眼光比他刚来这世界遇到的热气更烫。
回去的路上他反复思索张太直的话,在张太直的眼里,我的才智远不如他的学生,但他对我的期望却高的吓人,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他的儿子吗?这也太真实了吧!
总之,他觉得楼上的第二支鞋子总算落地了,他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一个很厉害的后台。
只是他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有张太直的一句话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新罗的人是人,尾夏的人就不是人了吗?他们也没有盐吃也会死,你能变出来吗?”
“你能变出来吗?”
“你能变出来吗?”
张莫鱼又想起了那些打架的孩子,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谁说我变不出来!老爷子说得没错,我的前途不可限量!”
第二天张闻歌被一片喧闹吵醒,她起床寻找吵闹的根源,一路寻到后院,却看到张莫鱼推着一辆斗车,里面全是砖头和碎陶片,然后见他稀里哗啦倒在地上,巨响让张闻歌痛苦地捂住耳朵。
只见他一身短打扮,不像公子倒是像一个苦力,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这当她想问,却发现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推着一辆装满杉木板的斗车慢慢走过来。
她定睛一看,樱桃小口立刻张大到能塞下一个人拳头,来人竟然是龙四!他居然也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只是手脚不像张莫鱼这样放得开,动作有些慢。
他俊秀的脸上这时也沾满了尘土,但俊秀的眼睛里却发出真切的笑意,像是他们那日去瀑布游玩,说起建化粪池,张闻歌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那时龙四眼里也是闪耀的这种自信和激情。
张闻歌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做一件大事,她看到了陶片,想起了张莫鱼说化粪池也可以用瓦缸,内心有点担心。
正想着另有两个下人推着一辆车,上堆有两个大的潲水木桶,下人们还紧张地压住桶盖,生怕里面的液体因为颠簸洒出来。
张闻歌很紧张,大声说道,“你们不能在院子里造化粪池啊!”
张莫鱼和龙四听到这话才注意到闻歌来了,然后反应了一会她的话,两个男孩子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爆发出大笑声。
龙四拍拍手上的灰,向闻歌招手,“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闻歌将信将疑地被龙四带到两个木桶旁,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看到龙四打开木桶盖子,并无恶臭气味,只有一股咸咸湿湿的水气扑面而来。
闻歌歪头,似懂非懂,“这是海水?”
龙四点头,又摇头,回答道,“这是粗制的卤水。”然后盖上木盖子,喜悦地说,“昨晚夜里,你哥哥到我房里说他想到了解决盐荒的办法!我们商量了一夜,然后天不亮就起来准备了!”
闻歌说,“你们要在家里制盐吗?我们就算把院子都砌满了灶头,也放不了几个锅子,且不说制出来都是私盐,就算制出来也远填不上这用盐的缺口啊!”
张莫鱼也走过来,却把木桶的盖子都打开,示意龙四不要盖上,他要尽可能不放弃蒸发的时间。随后对闻歌笑道,“妹妹,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张莫鱼的眼中像是有一片灿烂的山河一样,嘴巴咧出笑容。
“闻歌,盐为什么贵呢?因为五斤柴草才能制出一斤盐!尾夏为什么缺盐?因为山火把尾夏的树木柴薪全部烧光了,制不出盐了……”
随后他的声音激动起来,“可是谁说制盐就一定要柴草呢!海水是取之不尽的!我们不一定要靠柴草!”
闻歌不解,“那要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