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丫头,既然看到了龙四公子,为何不多跟他说几句话?枉费我一片心血!”柳母那端庄的五官上此刻爬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母亲……难道你允许我来看昭昭只是为了龙四?”柳司罗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
“不错,这可是天赐良机!我细心爬了好几条消息,我断定张傻子敢救昭昭,一定有龙四公子的意思或者允许,龙四是大世家的公子,必定是对昭昭这样难得一见的才高傲气之人有了惜才之心。只要我们守株待兔,一定有机会接近龙四。”柳母非常得意,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天赐良机?昭昭的一只眼睛都已经瞎了……您还说这是天赐良机?母亲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你可是昭昭的亲姑姑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昭昭的吗?你们都姓金,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柳司罗只觉得母亲恐怖非常,吓得自己的血液在脚底凝固已经流不上来了。
柳母神色忧伤了一瞬间,又立刻变为冷漠,“贱籍的女子哪里配拥有姓氏?她父亲当年跑去百济跑得那叫一个快,已经多逍遥安乐了二三十年,而我孤身一人在新罗这么多年却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世上,谁也不欠谁。”
柳司罗只是痛苦摇头,柳母却再度紧逼,“后面几天你还来,《纪州十三调》最后一章该学还是要学,如果遇到龙四,他找你搭话,你就好好跟他说话,他能怜惜昭昭,说不定也喜欢听伽倻琴,这是你的好机会!”
柳母生怕女儿不开窍,又加码威胁,“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这琴我就当柴烧了,你也别弹了,反正等你真成了官妓,以后有的是弹的十指流血的时候。”
柳母看女儿还在流泪摇头,便语调刻薄地一转,“哦你做了官妓呀可怎么办……就这样不开窍的脑子,要是遇到了叶郎,说不定他也要烫你的脸,昭昭还有龙四公子帮忙,你就只能指望那个张傻子了。啧啧啧,可惜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啊,就要被这猪脑子送到滋滋铁板上去烤个稀烂了……”
柳司罗被吓得哇哇大叫,“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柳母又想到一计,又语气温和起来,“昭昭现在还不安全,龙四未必有心保她保到底,你若真心想帮昭昭,张傻子是指望不上了,放眼只有龙四有一丝机会,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昭昭去争取一下……这么多年,得罪叶郎的官妓没有一个不是套麻袋沉江的。你好好想想。”
柳司罗百感交集,她知道母亲虽然百般心计,但最后一段话确实是实情,她咬破了嘴唇抬头用袖子擦了擦泪痕,心里也有了决定。
这一头,张闻歌龙四张莫鱼,与蒲言子正在八目相对。
张莫鱼实在是忍不住大家眼神互相瞟了,“别瞟来瞟去了,累不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四个人在打麻将抢最后一张自摸牌!”
蒲言子一拍大腿,“就是啊,我被你们几个眼神看得累死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张闻歌用手扶了下额头,“我找大海打听了一下,叶郎虽然不敢来道观闹事,但依照他的行事作风还是有可能要弄死她啊。”
龙四说,“我可以暗中帮她赎身,等她身体稍微好一些了,派人把她送去北边。但从道观到码头的路很长,我没把握能防住叶郎。”
张莫鱼不解,“那我们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直接一路陪她去松原北面山上不行吗?叶郎再怎么狠也不敢连我们一起弄吧?”
龙四皱眉,紧闭双唇不语。
蒲言子走到张莫鱼身边敲了敲他头,张莫鱼抱着头大喊疼。蒲言子呵斥道,“你这傻脑子还是没长好啊,人家都说了,暗中赎身!暗中赎身!说明他不能明面做太多,人家来松港是来相亲的,然后你还叫人家一路带着一个官妓陪着送到北面去,你要死啊?你先问问你自己能行不能行?人家老子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老子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是要黄了他们俩的婚事啊,用心真是险恶!”
张莫鱼说,“那怎么办,我们这里最有本事的就是龙四了,不靠他靠谁?”
蒲言子又敲了一下张莫鱼的脑袋,“整天就想着靠别人,就不能靠靠自己吗?脑子白长了?”
张莫鱼捂着头,气得五官纠结在一起,“我白长了脑子,那你长了嘛?”
蒲言子得意洋洋,非常矫揉造作地摸摸胡子,“神机自有妙算,那是自然!”
张莫鱼站起来大呼,“那你还不快点说,装什么逼!快说!”
蒲言子从宽阔的道袍里伸出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中指搓搓,“我这样的脑子可不能白算!念在我们师徒一场给你打个九折。”
张莫鱼把那只手按下,“师傅!这种积德行善的大功德怎么能谈钱呢?这可是要折损修为的事情啊!”
蒲言子把手又弯了上来,义正言辞地说,“正是因为有损修为,所以才要大大的补偿!”
张莫鱼又把手按下,“师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蒲言子又又把手弯了上来,铿锵有力地说,“浮屠那是和尚造的,我他妈是道士又不是和尚!”
张莫鱼又又把手按下,“师傅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亲师徒啊!”
蒲言子又又又把手弯了上来,严肃地说,“平时没大没小,这会知道一口一个师傅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晚啦!”
张莫鱼又又又把手按下,“师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