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闻歌实在是受不了了,站了起来,“好了好了,我去年用刺绣临摹了几幅名家字画,连我爹都说那是一副一百金的水平,我愿割爱一副献给大师!大师要藏要卖悉听尊便!”
龙四连忙起身道,“大师云游四海的高人,未必喜欢这样的字画,带着也不便,家母平时倒是很喜欢,闻妹还请割爱给我吧,刚好让我尽一份孝心献给母亲高兴一下,这百金就由我献予大师吧。”
张莫鱼高兴地不行,立马冲到龙四身边搭住他的肩膀,“哈哈哈哈哈阿船哥哥你这个人,真的太够意思了!真的是铁肩担道义,妙手献真金啊!”
他转头对闻歌说,“你看这两句诗不错吧!回去记得绣成字画!说不定又能卖给哪个冤大头赚一百金!哈哈哈阿船哥哥别误会,我真不是在说你哈哈哈。”
龙四把张莫鱼从自己肩膀上摘下,礼貌地假笑,“张兄客气了。”
张闻歌只觉得自己身处阿鼻地狱,被尴尬之火烧得体无完肤。
话说到了第二日同样的时辰,柳司罗果然抱了琴来看昭昭,琴艺交流完毕,昭昭依旧说自己时日无多,恳请柳司罗好好珍惜自己的留下的琴谱,像是在做诀别。
柳司罗苦苦劝说安慰,并把自己的伽倻琴放在昭昭身边。昭昭摸到了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终于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随后柳司罗忍着心痛给昭昭换了药,然后嘱咐她好生休息,琴就留在她身边陪她,明日还来看她,便出门离开。
刚出门后院果然遇到了龙四,却见他一人在院中喝茶看书。只见他身穿一身淡紫色常服,上绣着白色菊花,华贵庄重。乌黑的秀发扎成一个光洁的发髻,垂下两条淡紫色的发带,鬓角上还沾着风吹来的一片干竹叶,他自己却浑然不知。低垂的俊颜一心沉迷着书中的内容,越发显得俊眼修眉,毕竟龙四低头的时候比正面看到鼻孔的时候真的俊多了。
柳司罗见了此情此景,心里也像是有一碗清茶被打翻,全数泼到了早年看的诗册上,翻开那册诗,每一页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柳司罗迟疑了片刻,便上前走去,“龙四公子。”
龙四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张绝世容颜,既像是春天里刚长出的柳叶柔嫩盎然,又像是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娇美忧伤。昨日虽然也见到了她,但只见到她低头抱琴的委屈模样,今日仔细一看,才发现确实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只见柳司罗双手平举在额头前,行了一个大礼,“妾身自知卑贱,但也想替昭昭行一个救命大礼。”
龙四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连忙扶起柳司罗,“柳姑娘太客气了,其实张兄才是那个古道热肠的出力之人,龙某只是帮了点小忙罢了,不足挂齿。”
龙四触手摸到柳司罗的胳膊,虽然隔着衣服,仍然感受到女子肉体的美好,身为处男的他一副犯罪感涌上心头,立马避嫌松手。但手摸过的地方却有了一种异样的滑腻感。
柳司罗起身微笑感激,“怎么不见张公子和张小姐?”
龙四说张家妹妹今天身体不适(其实她就是痛经来大姨妈了),他也不好意思陪着,就跟张莫鱼来道观再看看昭昭的情况,这会张莫鱼被蒲言子叫走商量点事情,他就问小道士要了点茶,在庭院里看看书打发时间。
柳司罗问是什么书,龙四一摊开,诶,这个掏粪男孩还能喜欢看什么书,百分之一百肯定是农业书。果不其然,是一册大梁的农经,刚好看到大粪论述这一章,书里详细地论证了猪粪牛粪鸡粪人粪的各色肥力,让这位世家公子看得津津有味。
柳司罗也在母亲那里听了点龙四耕山的创业经历,她觉得这么个世家公子却热衷于农业生产,还事必躬亲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她也有点理解母亲预测龙四将来会成为新罗举足轻重的人物,此话并非没有道理。
柳司罗倒也来了兴趣,跟龙四讲了些自己平素养山茶花的经验,山茶是半阴植物,幼苗需要遮阴,但长期避阴又会长不好,叶片会薄,开花也会少,所以长到一定大小就要移栽到阳光充足的地方。
龙四听得津津有味,但他听完又叹气,“可惜山茶花不能出产粮食,可惜了。”
柳司罗有些不好意思,龙四只好打圆场问了些伽倻琴和昭昭的事情。
柳司罗凄然道,“昭昭是个苦命的女子,她本来是百济人,伽倻琴艺名动一方。有一天她得到了一块上好的桐木一直想做一把好琴,后来听说百济的边境有一位技术精湛的制琴工匠,她就抱着木头前去请工匠制琴。谁知道边境刚好有大秦兵……在烧百济边境的村子……她也就被送到了新罗。”
龙四的脸上满是哀叹之情,“没想到她竟是一个琴痴!”
柳司罗苦笑,“若不是琴痴,也不会成为百济第一琴师了。只可惜她……现在一只眼睛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龙四安慰道,“没关系,世界上很多人眼睛虽然是亮的,所感所知却也是浑浊的,像昭昭这样的人,即便是瞎了一只眼,所感所知也超过这世间绝大部分人。”
柳司罗被这番话所动容,她鼓起勇气问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那昭昭能不能躲过叶郎这一劫数呢?”
龙四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会尽全力的,请你放心。”
柳司罗为这份安心的回答感到衷心的喜悦,忍不住双手搭在龙四的小臂膀上,连声道谢。
还不等龙四制止柳司罗的激动行为,就有一个大傻逼冲过来一个左勾拳,龙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来坐着的人忽然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好多碎竹叶随着拳风飘落到了他的脸上,有几片叶子还粘上了他新鲜的鼻血,哇那真是好新鲜啊。
只见那个大傻逼还在对他怒吼,“我他妈打死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色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