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牌九和李妮开着蹦蹦车来到蓝旗水质监测站。他们去省城前把那瓶水送去,今天想看看有没有结果。在此之前,他们在新华书店买了书,又到集市上买了十多条小金鱼,然后又到了这里。
有个穿白大褂的从窗口接过他们递上来的单子查了查,头也不抬地说,还没出来,等两天吧。说完就把窗口关上了。李妮对着那个窗口做个鬼脸,返身问她父亲:
“咱家的帮工到底要干什么呀,他为啥怀疑水有问题?”
李牌九说:“我是怕他疑神疑鬼影响了干活,才给他化验的。反正检验费又不是咱花,化验完了,咱们喝那泉水更放心。”
李妮说:“我怀疑咱们去省城弄到的这些东西有没有用,是不是你被他给蒙住了?”
李牌九说:“别瞎说,只有咱蒙别人的份,哪能反过来被别人蒙。咱们也算去过一回大城市了,这大城市好是好,就是没咱家清净。”
李妮撇撇嘴:“咱俩现在哪有家啊?你住洞里,我住大伯家,两口人儿住俩地儿!对啊,你往咱家打个电话吧,这么久没回去,我有些不放心了。”
“唉,还不是为了多赚钱吗。”李牌九边说边用手机给柳婷家打了电话,是柳婷爸接的。
“牌九啊,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我家有啥事吗?”
“没有,你放心吧。我求你个事,我家要接房子,再换个房盖,所以要借你家住几天。”
“行啊,你就住吧,反正钥匙就在你家放着,还不是你说了算。”
“看你说的,住房子这么大的事,主人不同意我怎好住进去。谢谢你啊!”
“哎,我说老柳啊,在哪儿发财了,你都张罗好几年要换房盖,怎么说换就换了?”
“是我姑娘柳婷给的,她妈一有钱,就把我从工地上找回来了,我顺便还从工地上领来几个人,正好各种工匠都有,忙活几天就完了。”
“你真有福气,养了这么好的姑娘!”
李牌九和李妮回到溪边,从草丛中划出早就隐藏好的小船,又把浮桥搭上,把那蹦蹦车开进齐家院子。齐水生夫妇走出来,李牌九对他们说,出了趟远门。然后他对李妮说,你在这儿好好呆着,我马上回去了。李妮说她也要去,李牌九说,你去干啥,晚上还得送你回来。李妮说,我想看看这机关好不好使。李牌九无奈,连屋子都没进,就和李妮上了山。
他们见到丛怀宾时,双方都被对方吓了一跳。李牌九和李妮看到了一个血腥的场面:盘云洞前的两个木凳上,架着一块板子,板子上有两排林蛙,一排是公狗子,一排是母抱子,都被开膛破肚了,丛怀宾正弯着腰趴在那里忙活着,脏兮兮的手上还攥着一把小刀。丛怀宾也被李妮的出现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二叔会带陌生人上山,又多了一个人见到自己,这更加不利于自己隐藏。
李牌九问他干什么呢?丛怀宾说,我搞点研究,看看林蛙吃什么。李牌九说,你真是闲着没事儿干!这回你的机关也取回来了,还是抓林蛙去吧。他返身指了指李妮介绍道,这是我姑娘李妮。丛怀宾的心稍稍放下点儿来,他想原来是二叔的女儿,二叔应该会对女儿有交代。丛怀宾向她点头示意,李妮早就偷眼儿把丛怀宾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迎上他致意的目光,李妮白皙光滑的俏脸儿上一下子透出了嫩红——没想到这小伙子太帅了!
她有些神不守舍,慌乱中她寻找着话题。她拿出化验水的收据对丛怀宾说,你看,水给你送去化验了,还没出结果呢。丛怀宾摊着脏污的双手站在那儿,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他还不死心地要看看那收据,担心他们找错了地方,就凑了过来,李妮和丛怀宾的距离瞬间就缩小了。李妮从小到大还没和这么帅的小伙子有这么近的接触,她心儿狂跳着,举着收据的手就有些抖动,丛怀宾看不清收据上的落款,越发凑过来,李妮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此时李牌九正蹲在地上,从袋子里往外掏着网和那些机关,看不到李妮的表情变化;丛怀宾关注着收据上的落款,更没有注意到姑娘家心中的小鹿乱撞。李妮见到丛怀宾还不到一分钟,就对小伙子产生了绵绵爱意。
丛怀宾从今天开始,研究的内容已转入冰沟的公狗子和母抱子的区别,母亲说过,她吃了很多母抱子,所以她的病情比父亲的轻些,他要弄清母抱子为什么能对治病有好处,所以他迫切地等待二叔能带回机关,把捕林蛙的时间腾出来,他好专心研究公狗子和母抱子的差别。看到二叔真的把这些机械手弄回来了,他很兴奋,草草洗了手蹲在地上摆弄起来。李妮见他孩子般的表情,见到那些机关就像见到玩具一样,也凑上前来给他做帮手。李牌九坐在一块石头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在那里做着捕蛙的网,心中一个念头萌动:要是他俩能成家倒是挺好。
李妮缝着网,憋了半天,鼓足了勇气抬头问丛怀宾:“你叫啥?从哪儿来啊?”
丛怀宾不知道李牌九怎么和姑娘介绍的自己,正犹豫着怎样应对,那边的李牌九说话了:
“小伙子,你帮我把金鱼放进屋里去。”
丛怀宾真感谢李牌九在这个时候把他支开,他感激地望向李牌九,李牌九也站起身来,丛怀宾拿起金鱼,俩人一起进屋了。
在洞里,丛怀宾一边给金鱼换水,一边和李牌九小声嘀咕着:
“我叫什么呀?怎么介绍我的?”
“你就叫林森吧,五个木好记,是我找来的帮工。”
“那我家在哪儿?”
“你家在东乡,头道村。”
“一天你给多少钱呢?”
“管吃住一天30元,到时我姑娘给你发钱,你把钱给我,我买酒喝,姑娘管得严,你兜着点。”
“我化验水干吗?”
“我知道你干嘛,你随便编吧。”
“那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机关?”
“她也不一定问,反正全靠你自己编。”
“行。”
李牌九先出来,丛怀宾继续在洞里给金鱼换水,耳朵却注意着外面的对话:
“妮子,咱走吧,我送你下山。”
“时候还早呢,爸你先歇一会儿,我想看看用机关怎么捕蛙。”李妮的声音脆脆的,悦耳动听。
“今天不捕了,等以后吧。”
“爸,你让我见识见识么,嗯——”李妮撒起了娇。
“好!真拿你没办法,我让小伙子快点弄。”
李牌九走到门口,招呼丛怀宾:
“小伙子,先弄成一个,让我姑娘看看它怎么捕蛙,我也想看看怎么回事,咱们马上走吧。”
丛怀宾心说,没想到二叔这粗手大脚的汉子,面对女儿却这般温柔。他只好捡起一组刚做好的网,和父女俩走向冰沟。
到了冰沟,让丛怀宾吃惊的是,李妮也要下去,丛怀宾看看李牌九,意思是让他阻止。李牌九还没说话,李妮却看出了他表情的含义,说:
“不下去怎么知道?”
“可你一个姑娘家?”丛怀宾嘴上应着,心里暗暗感叹着这妮子的聪明。
“姑娘家咋了,我也不是没下去过。”
李妮说完,抢先顺着绳子攀下去,看那动作竟比他们还要灵活。李牌九和丛怀宾也顺着绳子下到沟底,丛怀宾打开手电筒,让爷俩帮着,把带来的机关和网布好。然后对他俩说:“咱们上去吧。”
“这就完了,能行吗?”李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