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在那伤春悲秋,不如来吃顿饱饭。”
结果桌边的柳长河头也不回地开口,一句话破坏了气氛,毫不意外再次收到对方杀气腾腾的目光。
某人置若罔闻,撑着脑袋在盘子里挑山鸡肉。
“山鸡炖鹿筋,强身护体,健骨壮阳,包你下次不早射。”
“住口!”他这没正经的样子再次激怒了石雨,少年裹着外衣‘咚咚咚’下床,指着柳长河就准备破口大骂,“你耻!你变态!你就是在折辱——唔!”
某人直接往他嘴里严严实实塞了一块肉。
“不许吐。”
他筷子也没抽,石雨要是敢吐,他就敢继续往里怼,噎死活该。
另一只手勾了勾,招呼石风:“过来,坐。”
招呼的语气轻快,然而在数个回合的周旋中,再也没人敢轻视他的任何一句话。
沉默的青年倒底是依言坐下了。坐定时面色有一瞬的变化,随后不动声色轻吐两口气,这才挺直背脊。
柳长河看在眼里:“喝汤。”
“别吃肉。肉都给他吃。”某人筷子捅了捅石雨的嘴巴,粉色的双唇被撑开,嘴里鼓鼓囊囊,少年拳头攥紧恨不得一拳打破某人漫不经心的表情,然而却是气到眼尾发红,口水顺着嘴角不知羞耻地滴落,也没敢动手。
“咽下去。”柳长河继续命令石雨道,“我现在还是好心,你风哥哥这’大病未愈‘,忌荤腥。”
“你吐一块,你最爱的风哥哥就要吃一块。你敢吐我身上,我就再给你风哥添碗东坡肉。”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清楚,男人最后重复了一遍,”咽下去。”
石雨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最终,后槽牙恶狠狠地合上。
柳长河看着他咀嚼的动作,果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估摸着把肉当成他的手指头了。
这相府庶子的伙食再差,也是要过几道工序的。
何况他之前在宰相爹面前卖了一波惨,免了请安事小,让柳相对这个庶子儿子心生愧疚才是大事,昨日管事亲眼看见老爷的心腹去北院送了三筐上好的银骨炭,还有不少温补药材,在相府生存的人谁不是人精,目前相府的油水,至少有三分紧着北院先用。
果然,嚼着嚼着,肉的鲜香就藏不住,夹着汁水在嘴里彻底溢开,石雨毕竟年纪不大,好东西见得少,味蕾被美味所惑表情就藏不住了。
柳长河看破不说破,右手又夹了一块塞进少年嘴里,这次倒没拒绝。
“好吃吗?”他边投食边问。
“才.....才怪!”石雨鼓着腮帮子吃肉,一脸唾弃的表情险些没把他逗笑。
一旁的石风默默喝汤,却见柳长河身子侧过来,对他张开嘴做了个‘啊’的动作。
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石暗卫难得没理解这人的意思。
就见对方下巴颏点点他手边不用的银筷子,又用嘴巴指了一下面前的一盘菜。
意思很明显。
——帮我夹。
“我要吃那个。”他看石风还不动,直接开口。
旁边某小只最见不得他使唤石风:“你自己没筷子啊?”
洁癖作祟的柳少爷表示,绝对不用别人用过的筷子吃饭。何况——
“小飞蛾,你知不知道共用筷子等于间接接吻?”他挑了石雨一眼,“你想跟我接吻?”
“胡说八道!”石雨恼羞成怒。
“哦,是吗?”就见柳长河慢慢将投喂石雨的那双筷子.....往自己嘴里送。
越近,这小雏鸡表情越红。
等快到嘴边的时候,石雨’啊‘的大叫一声夺走了他手里的筷子,人蹦到桌子正对面,离柳长河远远的,瞪着他吃肉。
“呼......就怕你不拿。”某人居然煞有介事吁了一口气,“否则真的要亲嘴了。”
“你耍我?”慢半拍的少年也反应过来了。
哪知道对方一脸严肃,满眼真诚:“我这是为你好啊。”
“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我连你风哥哥都还没亲过呢。”
“咳、咳——”
石风一口汤直接呛道,小麦色的俊脸上生出一丝薄红。
柳长河顺势拍拍他的背,自己拿起石风手边的筷子,先吃了块肉:“可惜啊,你的风哥哥连菜都不肯帮我夹,恐怕是拿不到本少爷珍贵的初吻了。”
“你也不行。”柳长河细嚼慢咽吃完一块肉,继续大言不惭地用筷子指指石雨,“白白嫩嫩的像个寿桃。可惜包的不是糖心,都是炮仗,咬一口,铁定毁容。”
“说谁像个寿桃?”
“寿桃是夸你,白里透红,前凸后翘,前途量。”
“嗯?你脸红什么?”
“我没脸红!”
“脸红更像了,”某人放下碗,看看这满桌菜被三个人扫得七七八八,甚是满意,“再红会不会炸啊,不炸的话还挺可爱的。”
“你——要你多嘴。”
柳长河耸耸肩。
点到为止,毕竟再红下去要变成西番柿了。
“吃完先别走。”他起身去案台找纸笔,似乎想写什么,结果一看墨干了。
柳长河直叹气。
他真没说,丫鬟拿钱不干活,衣食住行靠自己。
想到这里,侧头看看饭桌旁的一高一矮两人。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哎,工具人也没有工具人的自觉。
“过来,帮我磨墨。”他摊开纸,将干透的笔尖浸入笔洗。
没等石雨反驳,柳长河就将他的借口堵死了:“如果你们还想给主子交差的话。”
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柳长河也不着急,将笔尖淌了淌。
狼毫散开,昨夜凝结的墨胶化成一缕缕漆黑的墨丝,漂在白瓷包裹的水面上。
清水浓墨,泾渭分明。
然而只要好事者轻轻一摇晃,就能将这满池静水搅浑。
“如果我不是相府的人,恐怕你们主子给的命令就不是监视了。”柳长河眯眼撑着脑袋,右手在笔洗边沿轻敲狼毫,借惯性过滤掉被水稀释出的残液,“我们.....也不可能这么面对面好好说话了。”
从一开始石风就有所察觉,柳家这位庶子虽话说的模棱俩可,但似乎早已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人。
但、这不可能啊。
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话,恐怕——
“你们猜,我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才让她对我恨之入骨呢?””
‘哒。’
‘哒.....,
哒——
一下,一下,伴随着墨汁落水的声音,敲得人惶惶不安。
“对一个女子来说,什么事情,会让他对一个男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
却见柳长河放下笔。
身侧临摹用的册子卷了卷,卷成了喇叭的摸样。
柳少爷深吸一口气。
气沉丹田。
“她—把—我—睡——了!”
“公主,皇帝的女儿,把我睡了!”
睡了——
睡.....
了......
凝重的气氛被这波操作炸光,石风和石雨目瞪口呆,甚至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柳长河咳了咳,随即放下‘喇叭’,投来一个天真邪,比友善的假笑。
“好了,现在知情者增加了。”
“要死一起死咯。”
他不干净了,谁也别想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