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你根本救不了她,娘啊我问你,你凭什么救她?老郭家一门子人出来,比大地县的狗都多,一条狗拽你一条褂襟,就能把你这身洋布褂子撕成碎条,郭本强这兔崽子自有人修理他。”
大树妈吴传针,你咬咬牙撑到明天吧,明天看俺二鬼来救你。
二鬼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才来救她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胡二鬼的意思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神不知鬼不觉把吴传针救下来,不给烧包桶郭本强发现,让他胡思乱想。
夏夜很短,二鬼跟她妹睡在一张床上,一挂帐子将蚊子挡在了外面,那些蚊子扑在帐子上,黑压压的一片,一声不响地等待着时机,开了帐子门,有两个蚊子二鬼倒上床就睡着了。
鸡还没叫,二鬼听见窗外一个人在呼叫,声音很细弱,就像窗纸被风吹动发出的声音,吓得她大气不敢出。
她偷眼往窗户边观望—一条鬼影附在窗户上,看一眼就会终生难忘,
二鬼想到了二伯母,晚上乘凉时她被二伯母吓得不轻。
大热天老蛮子二伯母披着个大氅,戴着个老头帽子,身上还盖了一条破被子,她身体里没有了火力,虚弱得就像一个纸人。
“二伯母呼唤我,我没去,她肯定不高兴,要来缠我了。”二鬼想。
午夜梦醒,二鬼在半睡半醒状态中,被这样的情景一吓唬,神经处在高度紧张中,她眼前出现了鬼的幻影,小鬼黑影撞撞龇牙咧嘴的在她面前跳舞。
此时妹妹睡得非常熟,一点惊吓不到她,世人都睡了,唯二鬼独醒,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她摸到娘亲的房子,娘亲此时呼噜打得山响,被二鬼一声喊叫:“妈啊,有鬼有鬼!来了鬼了!”
娘亲被叫醒了,骂了一句粗话:“尼玛就神经倒怪的,哪里来的鬼。”
她娘仔细地一听,听出来是吴传针在叫,连忙爬起来,在窗台上摸索火柴,点亮了灯盏。
娘亲本打算睡到鸡叫二遍,郭本强家人都回去睡觉了,她去把吴传针放下来,就为这事还能要她死?
没想到吴传针还是有办法的,自己跑掉了。
娘亲提着煤油灯就来开门,吴传针扑通一跤跌在她家大门口,娘亲将灯盏放在地下,把她扶起来。
听她跟娘亲说:“五姐,我这下子是咬断了绳子才跑掉的,郭本强捆我用的是新麻绳,我用牙齿咬到半夜才咬断的,我的牙齿都咬酸了。五姐你是好人,你要帮我,我趁着天没亮跑了吧,我是吓怕了,被他们逮着了就没命了。”
娘亲先说她几句不是,然后就把她拉到大坝里洗,她满身污迹臭味难闻。
这时候的吴传针完全没有了过去的活泛,就像祥林嫂被鲁四爷家辞退了,显得傻儿吧唧,六神无主。
二鬼娘拿了几披皂角,在她身上揉搓,将她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也换洗了,吴传针如小孩子一样温顺,由着二鬼娘拾掇。
二鬼娘打小就与吴传针耍大的,眼见着自己的发小落到这步田地,就说错了一句嘴,还要出远门去躲几年,是不是太过分了。
二鬼娘说就为这屁大的事跑到哪里去呢?等天亮我就去问杨淑华,杨淑华啊,吴传针说与老陆相好,难道说错了?你与老陆不清不白的谁都知道,你争什么贞节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