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cFile = "/www/wwwroot/xin_floatAdc.txt"; 此生此世,唯爱不悔(吾玉)_鸢姑宋筝(1 / 2)_此生此世,唯爱不悔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新笔趣阁

鸢姑宋筝(1 / 2)

她做了一辈子的风筝,有价值千金的,有上贡进宫的,却通通不及那个春日,她为他扎了好几夜,却最终都没能飞起来的次品,收在匣中的,不是断了线的纸鸢,而是她藏起来的一颗心。

——《红颜手札·宋筝》

(一)

鸢城的春天最是热闹,风掠浮云,一晴空的风筝,满满当当,令人目不暇接,不愧鸢城之名。

这一年的姚清让却来得晚了些,风尘仆仆赶到鸢城时,已是春末。

他破天荒的一个人,身边没带穆甜儿,却是找到宋筝,在她的筝坊里,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话:

“阿筝,你,你愿意与我……成亲么?”

宋筝本正为他泡茶,闻言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立刻烫红了一片。

她抬头,怔怔望向姚清让,有风过堂,眨了眨眼,泪水簌簌而下。

姚清让吓了一跳,还当她烫坏了,赶紧上前捧住她的手,正不住呵气间,耳边却忽然传来哽咽的一声:“不是,不是疼。”

“而是……欢喜。”

一下如潮水般涌来,根本承受不住的欢喜。

从来淡然处事的宋筝,此刻泪眼朦胧,望得姚清让心头一酸,也不由红了眼眶。

风拍窗棂,他情不自禁地拥她入怀,低低叹息:“阿筝,你是个好姑娘。”

宋筝喜欢姚清让十二年了,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来鸢城订做风筝的姚清让时,便悄悄喜欢上了。

那年她八岁,姚清让十五岁,春风沉醉,一切开场得恰如其分。

佩剑的少年,端得俊眉秀目,却站在堂前,指着整排悬挂的风筝,泣不成声:

“我深爱的姑娘要嫁人了,我来为她挑份贺礼,要做成红色的,大红色,还要特别喜庆……”

说到“喜庆”二字时,少年却是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肩头抖动,哭得昏天暗地。

宋筝躲在屏风后,探出脑袋,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哭得那么伤心,仿佛一颗心被人活生生剜去了。

而事实上,姚清让的一颗心也的确被人活活剜去了。

他的心是穆妍,剜去他心的是穆妍即将下嫁的夫君,冷月亭。

穆妍是姚清让的师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愿本定了婚约,却在大婚前不久,穆妍忽然悔婚,一意孤行地要嫁给才相识三天的冷月亭。

冷月亭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大抵能用“魔君”二字来形容。

他无门无派,独来独往,一柄弯钩使得出神入化,在江湖上颇有名气。

虽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行事做派却诡异得很,与正道沾不上边,所以久而久之,有了魔君之称。

穆妍不过在花灯节上与他一次偶遇,消失了三天,回来后便跪在父亲面前,非君不嫁。

人人都道这魔君果然有些手段,穆妍却谁的话也听不进,甚至决绝地挥起金钗,狠狠划伤了来劝她的姚清让。

那一夜,姚清让既流了血,又流了泪。

他说:“师兄永远等你,若他待你不好,你……还能回头。”

(二)

彼时才八岁的宋筝还不知道什么叫“痴情”,只是懵懂听了回故事后,觉得这样的姚清让很可怜,也很让人心疼。

她并不会知道,时过境迁,后来她的也很可怜,也很让人心疼。

筝坊接下了姚清让的单子,那时掌事的信芳鸢姑还一边摇头叹息着:“情之一字,情之一字……”

叹息中却也有丝庆幸,只因若想当上筝坊的鸢姑,其中一个条件是终生不嫁。

筝坊代代相传的秘术,唯有处子之身才能继承,才能做出那犹如活物的风筝。

姚清让在鸢城住了一段时间,等待那份独一无二的贺礼诞生。

宋筝年纪小,活也少,被鸢姑派去招待姚清让,带他四处看看,陪他散散心。

开始几天姚清让抱着剑,始终愁眉不展,宋筝嘴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直到有一日姚清让忽然提到,他快过生辰了,他属兔,从前每次庆生时,穆妍都会做个兔子木雕给他,一晃眼,他都珍藏了满满一盒子。

只是穆妍即将嫁作人妇,以后怕是再也收不到她做的木雕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宋筝望着姚清让眉心闪过的落寞,在心底暗暗做了个决定。

回去后她就开始扎风筝,瞒着所有人,夜里偷偷爬起来。

因为筝坊做出去的风筝都是要登记在册,要收钱的,可是她不想收姚清让的钱,她想送给他,作为他的生辰礼物。

这一做就做了好几夜,赶在姚清让生辰那天,宋筝终于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他手上。

风筝是兔子形状的,玲珑可爱,一只耳朵上还绣了两个字——

清让。

直到一针一线绣出这个名字时,宋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姚清让的名字是多么好听。

清让,清让,轻轻念出来时,仿佛枝头的露水坠落,唇齿都留香。

收到礼物的姚清让很是意外,拿着看了又看,面对眼前这个一向默不作声,此刻目光里却又是忐忑又是期盼的小女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些感动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他郑重地道了谢,挠挠头,“不如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鸢城的春天是一年四季里最美好的。

同姚清让一起放风筝,那是宋筝再欢喜不过的事情。

可惜乐极生悲,到底年纪小,又黑灯瞎火地赶工,风筝扎得不稳当,居然怎么也没能放起来,最后被风一吹,还断了线直接从半空坠下。

宋筝脸都绿了。

面对奔去将风筝捡回来的姚清让,她咬紧唇,险些哭出来。

姚清让却拍了拍她的脑袋,眉眼含笑:“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礼物,真的!”

宋筝仰头望着他,阳光洒在少年身上,勾出一圈暖暖的金边,她不知怎么,居然鬼使神差问出一句:“比兔子木雕还好吗?”

才一说出口,她就悔得恨不能咬掉舌头。

果然,姚清让眸光立刻黯了下去,满身的活气像被瞬间抽走。

欢天喜地而来,却是垂头丧气而去,夕阳西下,宋筝跟在姚清让身后,暗骂了自己不止一千遍。

风掠长空,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若是气氛不那么凝重,倒也是极动人的画面。

宋筝开始从姚清让口中听到一些往事,那些他和穆妍再也回不去的往事。

姚清让说,穆妍是个很好的姑娘,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只是遇上冷亭月后,才疯魔了般,性情大变。

从前的她心灵手巧,笑容明媚,会在春光三月里,同他一起上山采花,会在仲夏夜时,同他一起入林捕萤,还会在凉凉秋雨里,与他一起倚在廊下看书,最暖人的还是每一年的冬雪纷飞,他们会坐在窗边,一边围庐暖酒,一边拈子下棋。

春天采花,夏日捕萤,秋雨看书,冬雪煮酒。

那样的时光,真是再美好不过。

姚清让至今也忘不了,有一年春日,漫山遍野的花儿都开了,穆妍就站在花间,头戴花环,张开双臂转圈,娇俏的笑声飞上了晴空:“师兄,你说我好看不好看?”

她那时眼中对他还满是笑意,还会甜甜地叫他师兄,甚至在下山时,他悄悄牵住她的手时,还会抿唇脸红:“师兄就不怕人看见……”

那些年岁的穆妍是多么的美好,美好到现在的姚清让还心心念念,不忘温柔的旧时光。

但这一切的一切,自从冷亭月出现后,便彻底改变。

望向他的穆妍再也没有笑容,她的温柔再也不属于他了,他精心为她编织的花环,她看也不看,直接踩在脚下,踩得稀巴烂。

她像变了个人似的,眼中只能望见冷亭月,对守护在身边的他残忍至极。

明月当空,忆起这些往事的姚清让神情哀楚,说到这终是再也忍不住,埋头捂住脸,泪流不止。

廊下,原本默默听着的宋筝有些慌了,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姚清让,却一时手足无措,不觉就抓住了姚清让的衣袖:“姚,姚大哥,这些事情,我也能陪你做,真的……”

她眼中亦有泪花泛起,越凑越近,试图力证自己般:“你别难过了,春天采花,夏日捕萤,秋雨看书,冬雪煮酒,这些我统统都能陪你去做,我,我还会扎风筝,姑姑都夸我的手艺好,以后我每年都送你风筝……”

风过廊下,姚清让忽然抬起头,在月下打断宋筝:“就像那只没能飞起来的兔子风筝一样吗?”

他望着她,脸上虽然泪痕未干,眸中却已少了大半凄楚,反而带着几丝逗她的意味。

宋筝愣了愣,破涕为笑,重重摇头:“当然不是!那,那是意外,我的手艺很好的!你不信我再做……”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她已被一把拉入怀中,少年拥住她,在月下感动莫名,下巴抵住她肩窝,柔声笑道:“傻丫头。”

他说:“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我们阿筝做的风筝是世上最棒的风筝,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上,是不是?”

温热的气息撩过耳畔,宋筝的脸蓦地便红了,凉风皎月下,她心跳得无比快,快到姚清让还不曾注意到,她自己却已沉迷。

(三)

后来,兔子风筝到底被宋筝拿了回来,她不想留个次品在姚清让身边,在姚清让离开鸢城前,她也终于做好一个新的,偷偷塞给了他。

姚清让的行囊里,于是装了两个风筝,一个给穆妍,一个给自己,轻轻摩挲着那对兔耳朵的时候,好像内心的创伤也抚平了一些。

城门口,姚清让对宋筝投去感激的目光,风吹过他的衣袂发梢,他说:“阿筝,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抱剑的少年终是转身,策马而去。

等到那身影彻底消失时,站在城门下的宋筝才捂住眼睛,终于哭了出来。

此后那个废掉的次品风筝,被她锁进了匣子里,没事时就拿出来看一看,怔怔的发呆。

老天是公平的,看风景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有人也正在默默看着他。

姚清让的一颗心是被剜去了,而宋筝的一颗心,却深深地藏在了匣子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宣之于口。

时光如梭,在宋筝的念念不忘中,却是第四年,姚清让才终于再次踏上鸢城的土地。

只是这次不是一个人了,而是还带了个孩子——

穆甜儿,穆妍的女儿。

小家伙不认生,见着宋筝便咯咯直笑,还狡猾地冲她吐口水泡泡。

姚清让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向宋筝的脑袋,语气熟稔得仿佛从不曾离去:“阿筝长高了不少,愈发俊俏了,是大姑娘了。”

宋筝眨眨眼,感觉视线模糊起来,耳边只听到姚清让继续道,笑中却有些歉意:“你为我做的兔子风筝被甜儿抓坏了,她争着要个一模一样的,我这才……”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大的一件,便是冷亭月抛弃了穆妍母女,或者说是……失踪了。

在某个清晨毫无预兆地不见了,连张字条都没留下,穆妍抱着刚满月的女儿枯坐了几宿,后来大病一场,在姚清让的照顾下才渐渐恢复,却总不见生气,眼里总望着下山的方向。

她不是没出去找过,只是既没找到,也没等回,冷亭月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对于穆妍的固执,穆掌门是痛心疾首,只差没贴在她耳朵边吼了:“早说他不是什么正派人,行事一向诡异,哪能安下心来和你好好过日子,这下你可怎么办,孤儿寡母的,要不……”

要不……改嫁?

嫁谁,自然是一直在原地等待她回头的好师兄,姚清让。

只是这话提不得,一提穆妍就跟发疯似的,把屋里的东西摔得稀巴烂,还故技重施,拔下金钗又将姚清让划得血淋淋。

这回连穆掌门都看不过去了,直心疼爱徒:“你师兄又不欠你的,你何苦这样作践他,他便不是人么,便没心没肺的,能任你伤害吗?”

听这数落时,穆妍一声不吭,只是恨恨落泪。

她简直疯魔了般,冷亭月不回来,她便将所有过错推到姚清让身上,咬定是他赶走了冷亭月,对他恨之入骨。

姚清让能说什么?世间最悲惨的事也莫过如此了吧。

所幸穆妍还有个女儿,古灵精怪的穆甜儿,对姚清让倒是亲得很,反而有些害怕总是疯疯癫癫的母亲。

她成天黏着她的“姚叔叔”,不觉间,姚清让扮演的角色,已如兄如父又如友。

一切穆甜儿提出的要求,他都愿意满足,就像满足他永远等待的师妹。

(四)

宋筝看了姚清让手臂上的陈年伤疤,心疼不已,姚清让却放下衣袖,不在意地挥挥手:“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要紧的。”

反倒是穆甜儿懂事地凑上来,挥舞着小拳头,替他忿忿不平:“坏,娘亲坏坏!”

愿打愿挨,连几岁孩童都能看明白的惨状,姚清让却偏偏迈不过,不是没有想过放下,可夜夜饮醉后,在看到那张冷如冰霜的脸时,又彻底忘记了自己要放下。

他大概上辈子真的欠了穆妍的。

宋筝如今已是信芳鸢姑最得意的弟子了,技艺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是筝坊里拔尖的。

当她将做好的兔子风筝拿出来时,穆甜儿瞪大了眼,拍手称赞:“阿筝姐姐好厉害!”

所谓狗腿,大概就是穆甜儿这样,自从有了宋筝,她就不怎么黏着姚清让了,姚清让摊手摇头,故作哀怨:“得得得,一个风筝就把你收买了,长期下去,看来我要失宠了。”

那模样逗得穆甜儿和宋筝直笑,阳光洒进屋内,枝头鸟雀呼晴,一时间,一切美好得像个梦。

穆甜儿沉浸在梦中不愿醒了,虽然顺利拿到了新风筝,她却吵着不肯离去,更是勾住宋筝的脖子,夸张得泪眼汪汪:“不,我不,我就要阿筝姐姐,除非把阿筝姐姐也带走……”

在鸢城的这段时日,她别提多开心了,放风筝、逛夜市、泛小舟……一想到回去就得面对那个神经兮兮的母亲,她简直心如刀割。

姚清让被气笑了:“嘿,还心如刀割呢,多大点人,看看心长全了没!”

他伸手就要接过穆甜儿,穆甜儿却死死巴住宋筝的脖颈,宋筝也是抱住她,一时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不如……就再留些时日吧。”

到底说出了这句话,心跳如雷中,宋筝只看到姚清让明显一愣,许久,他挠挠头,“也行,过完春天再走吧。”

一声欢呼响彻满堂,穆甜儿搂住宋筝就亲,吧唧吧唧中,却是忽然贴在宋筝耳边,压低声音,笑得狡黠:

“阿筝姐姐,你喜欢我姚叔叔,是不是?”

奶声奶气中,宋筝像被定住一样,对上穆甜儿滴溜溜转悠的眼睛,心虚莫名。

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明显吗?

(五)

年年春到,年年春去。

像成了惯例般,后来每年的春天,姚清让都会带穆甜儿来到鸢城,住上几个月,同宋筝朝夕相处,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宋筝长得很快,当又一年风筝飞满晴空时,她已经及笄,真正的成了个大姑娘。

城里开始有不少人上筝坊提亲,但宋筝通通都拒绝了,大家背地里都说她眼界高,却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早就在很多年前,随着那只废掉的风筝,一并锁在了木匣子里。

而姚清让也不是傻的,多年来的细枝末节,再加上人小鬼大的穆甜儿“军师”,他多少是明白宋筝心意的,但却从不回应,只因为那绵长温柔的情意中,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习惯了被辜负,却还没习惯辜负别人,更何况还是那个春衫飞扬,也算他从小看着长大,爱护有加的小姑娘。

于是这层纸谁也不去捅破,漫天的风筝下,只有穆甜儿看着干着急,恨不能拿根绳子把这俩人绑一块。

终于,在又一年春风拂面时,宋筝找到姚清让,邀他独自泛舟,用穆甜儿窃喜的话来说,那就是阿筝姐姐终于“开窍”了!

但宋筝倒真不是“开窍”,她只是没有时间再等了。

“信芳姑姑说想要我当下一任鸢姑,让我考虑一下,她看我也无成婚打算,却不知,我其实,其实……”

月色下,湖心一叶小舟,晃晃悠悠,像极了宋筝七上八下的一颗心。

她绞着衣角,低头不敢看姚清让,耳边一缕碎发垂下,夜风一吹,撩过那白皙的脖颈,看得姚清让长睫微颤,略微失神。

对宋筝是什么感觉呢?这么多年来,姚清让也说不上。

坦白说,他是喜欢她的,如果中间没有穆妍,也许他们早就花好月圆了。

宋筝是个极好的姑娘,话不多,却会为人打算,会默默做些暖人心的事,同这样的姑娘在一起,不用担心被伤害,更不用担心没有未来。

所以日久天长间,除却感动,他是真的生出了些情意的。

只是,姚清让内心多清楚,不够,这还不够。

他望着面前低眉垂眼的宋筝,深吸口气,长痛不若短痛,终是狠下心来打断了她:“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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