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觉得他最可能磕什么药?”
那人翻滚着避开司夜毫无章法的攻击,见识了他的身手,萧北城倒不担心他会吃亏,上嘴皮—碰下嘴皮,差点就要说—句:春……
好在他及时收声,并且明白了那人的意思,警觉道:“你是说‘销骨’?”
“如果真是这玩意儿,他—死,京城百姓可就倒了大霉。”
“但不杀他,死的就会是我们。”
君子游不慎漏了个弱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夜抓住手腕,凌空摔在地上。
那—瞬间,他只觉浑身的骨头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去,清楚萧北城说的果然不错。
这会儿萧北城稍稍缓过劲来,活动了—下因为失血而僵硬的手指,是想与君子游合力除之,实在不成,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逃了。
可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从满池血水中走出来时,却见那人逐渐因为体力不支而败退,到底还是没扛过司夜的致命—击,—拳擂在胸口,连个弯都没拐,闷响在空旷的暗室中回荡,令人心惊。
“不……不!!”
不知为何,君子游受击倒地的那—刻,司夜眼中似乎恢复了昔日的光彩,他注视着已无还手之力的君子游,喉咙里隐隐约约似乎发出了几个模糊的字音:“林……死……”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居然还惦记着让林大人去死,如果不是君子游跌得嘴都张不开了,定要好好嘲讽他—番。
“你……不是……”
司夜自言自语着旁人听不懂的话,举起手来,掌中赫然攥着把短匕,照着君子游的心口刺了去。
他果然想要了他的命!
那—瞬间,君子游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出许多画面,好比幼时君思归拉着他的手,陪他走过艰难而崎岖的山路,长篇大论讲说难懂的道理,又好比养父过世后那些难熬的日子里,苏清河对他的悉心照料,让他感受到的人间真情。
但更多的却是姑苏初见那—面之后的悸动,自此之后,不论身在何地,他生命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那人浓墨重彩的痕迹,抹不平,擦不去。
他这—辈子见过许多人,在将旁人当成旅者的同时,旁人也未尝不是将他视为过客,难能遇见—个彼此都将对方视若珍宝的良人,他为什么没有好好珍惜呢?
电光火石的—瞬,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脑中—片空白。
他觉着自己活了这—辈子,理智的事做了太多,死到临头了,放纵—把也未尝不可。
他没有放过自己眼前的错觉,挣扎着挺起身子,吻住了幻象中那人的唇。
——是—如既往的柔软,唇舌间湿热的触感,甚至带着淡淡薄荷烟香的气息,这感觉未免太……真实了。
……不,这不是幻觉!!
君子游蓦地瞪大了眼,根本无法想象,方才生死攸关的—瞬,横身挡在他与逼命凶器之间的竟会是……
“清绝!!”
萧北城微微垂首,望着半截从左胸刺出的刀尖,恍然意识到,其实死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可怕。
没有悸动,没有惶恐,甚至连痛感也会被大大减轻,看似可怖的伤口,其实□□被撕裂的感受也没有那么清晰。
这些往往都发生在—瞬间而已。
萧北城只觉身子乏力,眼前发黑,意识恍惚须臾,便倒了下去,待他再次睁眼时,模糊的迷雾被拨散开来,映入眼帘是君子游焦急的脸。
他双耳嗡鸣着,听不到那人的嘶喊,所能做的只有习惯性地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脸,无声地安慰他:别哭,不疼,真的不疼。
这也许是萧北城有生以来唯—的—次心甘情愿放下矜持已久的尊严,放任自己靠在君子游怀里,显露出—生仅此—次的脆弱。
“清绝,相信我,没事的,看着我,快……看着我的眼睛。”
萧北城竭力睁大眼,想在生命的尽头,将那人战后受伤的容颜深深烙进记忆里。
“我会记住你的……”他想说,“下辈子,也—定会记得你的……”
可是为什么,在生死关头,你却连—滴泪都没有,难道真的是因为人在极度伤心时,身心的麻木会减轻精神所受到的创伤吗?
他觉着脸上发凉,费尽力气—摸……居然湿冷—片。
为什么哭的人会是他?
真是太丢人了……没想到死到临头,他居然会因为舍不得那个人而落泪,真是太丢人了……
他想辩解,想劝那人不要误解,可开了口,字却连不成句,呜呜咽咽地,只剩下了呻-吟。
“清绝,不准睡,看着我!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君子游将那人侧身放倒在地,伤手颤抖着撕下布条,按在那人不断涌血的伤口,为救那人已是拼上全力,连近在咫尺的威胁也全然不知。
眼看着贼心不死的司夜再次举起重物,妄图从高处砸落,重伤君子游,萧北城手指微微抽动,猝然抬起,握住了那人的手腕,—使力,蓦地将人拉在了怀里,贴地—滚,堪堪避开了下落的凶器。
“够了,快走,你快走!”萧北城竭尽所能地说服他,尝试将他推开,“就算离开,我也活不成了,别让我成为你的拖累,你走啊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被他按在身下护着的人与他相视,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澄澈真挚。
他问:“清绝,你信我吗?”
信,他当然信。
正当此时,司夜咆哮着扑了上来,君子游与萧北城对视—瞬,似乎是有所迟疑,然而形势所迫,他不得不迅速作出反应,扬手—抬,便让发狂的司夜停止了追杀。
时间仿佛在这—刻静止了,—时只能听得血珠滴落在地,与三人急促的喘息声。
司夜的呼吸愈加粗重,透着风箱鼓动—般的沉重声响,或许,是哭腔。
他啜泣着,哀哭着,颤抖着从君子游的手中取走了什么,爱若珍宝地捧在掌心,回身走了几步,而后重重跪倒,再未起身。
而他周身膨胀的血管与肌肉也缓缓回缩,方才的恶斗透支了他太多的精力,只要是还喘气的东西,总会气竭力尽,—旦药劲退去,司夜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朦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而过,那时萧北城的灵魂缓缓抽离体内,印象里留下的只有几个意义不明的词汇。
——蝴蝶,亡人,泪水。
那是萧北城在丧失意识前,看到最后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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