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忽然一滴鸟屎滴在了闻人骥肩膀上。
闻人骥气得放下了手中的绳圈,赶快拿出手绢给自己衣服擦鸟屎,擦了好久,才勉强擦干净。
这可是黄璞书院的院服,真是一只不识相的鸟。
擦完衣服,他才重新拿起绳圈,然后把脖子伸进去。然后狠心把脚下叠好的石头一踢。
闻人骥听说吊死的人会吐出舌头,还会失禁,极其难看,所以他已经断水断粮整整一天,现在剩下要做的就是用意志力咬住嘴唇,一定不能让舌头伸出来。
他乃是闻人家的孩子,就算是死也要体面。
忽然一道寒光向他飞来,直接从头顶上飞过,割断了他头上的绳索,然后直插入他背后的大树。
他整个人应声掉落在地上,入云峰顶全是他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咳嗽声。
“我在湖心亭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下盲棋,都快被蚊子咬死了,蚊子都在我手臂上下完一局珍珑棋局了。感情你却在这练张牙舞爪的神功呢?”
迎面走来一个十几岁面如冠玉的年轻人,跟闻人骥穿着一样的衣服,只是看着比闻人骥大几岁的样子。
闻人骥摔得浑身酸痛,自觉没脸见人,只是站起来转身想走。
那个年轻人急忙追过去,“阿骥,你干嘛去啊?”
闻人骥深吸一口气,终于回答道,“我要去跳崖。”
那年轻人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刚刚弄断的绳圈和那些踢散的石头,才意识到闻人骥刚刚是真的要自杀。
“你……你为什么要死啊?”
闻人骥终于受不了了,痛苦地蹲在地上。“那我又为什么要活!”
那年轻人连树上的剑都来不及拔,直接奔向闻人骥,“不是……阿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想不开要寻短见啊!”
十七岁的闻人骥开始大哭,“仲孙策!我快被那个女人逼死了……”
仲孙策赶紧扶起他,摸不着头脑,“哪个女人?是东方师娘吗?她又要逼你学她的音律课了?”
闻人骥摇摇头,鼻涕在夕阳下反光像是两条金黄色的溪流。
“是长阳公主。”
“啊?”仲孙策的嘴巴都张得足以放进一枚鸡蛋,还是白煮不剥壳的那种。
“她不是很倾慕你吗?”
闻人骥连哭带气,“谁要她倾慕了?我闻人骥受不起!”
仲孙策挠了挠后脑勺,他虽然比闻人骥年长两岁,长相也还不错,倒还真没这方面的经验。
“我说……不是……你们到底怎么了?她要强奸你还是怎么?”
闻人骥收住了眼泪,白了一眼仲孙策,随后用手绢擦了擦鼻涕,擦完才发现这手绢刚擦过鸟屎,越发气上心头,把手绢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她非要逼我做她的驸马……”闻人骥恨恨的说完把头别到了一边。
仲孙策抱着肚子发出一串爆笑声。等他笑完,闻人骥已经目露凶光,眼神像要吃人一般。
仲孙策这才发现事情不简单,连忙收住笑,恢复正经,拉着他席地而坐,“来,跟你策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闻人骥看仲孙策总算是正经起来,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以前骂我没骂错,我前几年确实性格太要强,急于冒头,非要写那些个骚包的诗文,结果伯乐没引来,却引来这么一个女魔头……”
仲孙策也是无奈摇摇头,这长阳公主实在是个厉害角色,只因读了闻人骥写的几首诗就仰慕非常,非让皇帝写了封信插班来黄璞书院读书。
皇帝说黄璞书院乃天下学子所瞻仰的学府,不能因为公主的一时兴起而坏了规矩,于是这公主也是发了狠,偷偷出了皇宫,女扮男装,硬是过了文试,逼着皇帝允许自己去就读。
长阳乃是这大梁皇帝的老来女,疼得不行,皇帝也是经不起她的软磨硬泡,就此,长阳成了黄璞书院第一位女学生,从此真是众星捧月之景象。
闻人骥虽觉得背脊发凉,但一想到自己相貌平庸,又孤僻冷傲从不讨人喜欢,而这书院里俊雅男子如云,想那公主没几日就会把自己给忘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这公主还真是个一根筋,自从进了书院,就好像一只苍蝇一样盯死了闻人骥,他跟东方渠一起写字,公主就在旁边抢着磨墨;他跟南宫麟一起练剑,公主就在旁边鼓掌喝彩;连跟仲孙策一起在湖心亭躲懒下盘盲棋,公主都会端着蚊香出现!
闻人骥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