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莫鱼用手臂强行锁住红叶,箍得她动弹不得,“我这房里有水有干粮,还有你上次送的一堆吃的,还有大秦甘草叶,应有尽有,连马桶也有!出门干嘛?外面哪有这里好!”
红叶羞得想狠捶他一顿,却也终于被他热烈的怀抱所醉倒。
两人迷迷糊糊睡到深夜,张莫鱼只觉得口干舌燥,起身倒水喝,水却已经喝完了,他只得起身穿裤子披了件衣服出去倒水喝。
这安静的夜,本应是促织和田鸡的交响乐现场,可张莫鱼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人声在喊在敲门,但听得也不真切,他把衣服赶紧系好,走到大门口,心想难道又是一个东野浮浪一样的病人吗?
张莫鱼刚打开大门,有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冲进他怀里,他和那人都定睛一看。
韩如圭!他一直披在脖子上的头发全都落在脑后,虽然只有月光,仍然能看到那粗糙狰狞的烫伤伤疤,就这伤疤都足以让张莫鱼认得出他。
“韩老板!怎么是你?”
“嘘!”
还没等张莫鱼说话,韩如圭捂住了张莫鱼的嘴巴,张莫鱼闻到他手上有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他这才意识到韩如圭身上湿漉漉的只怕都是血。
韩如圭赶紧进门又把门闩好,然后背靠在门上,不停滴大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张莫鱼都能听到他胸膛里激烈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张莫鱼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哑着嗓子在问,“你被人追杀还是你杀了人?”
韩如圭听到外面似乎很安静,精神上终于松弛了下来,然后一路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全死了……”他像是一个游魂说着跟自己无关的一件事。
张莫鱼也蹲下来坐在他身边,“什么全死了?”
韩如圭双手抱着头,声音有些抖,“全死了……”
张莫鱼还是一头雾水,“谁死了?”
韩如圭忽然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一会,然后起身狂摇张莫鱼的肩膀,语气很是神经质,“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张莫鱼也捏住他肩膀,让他别再动,严肃地问道,“他们是谁?”
韩如圭有些痛苦,又有些扭曲,从嗓子里挤出了三个字。“羽仙教。”
张莫鱼拍拍韩如圭的背,“有我在,你别怕,这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跟羽仙教扯上关系呢?他们怎么了?”
韩如圭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又捂住了张莫鱼的嘴,自己也控制呼吸,吐息变得极轻,过一会门外像是走过一大群人,门缝里也露出一些火光来。
张莫鱼听到外面有一个声音在喊,“应该还在前面,大家快追!”
随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像是走远了,门缝里的火光没了。
韩如圭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捂住张莫鱼嘴的手,张莫鱼只觉得嘴边腥臭得不行,连呸了好几下,然后对韩如圭说道,“你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
韩如圭看了看眼前的地方又看看张莫鱼,“你怎么会在宝君庙里呢?”
张莫鱼简单解释了一下,让韩如圭暂且把自己当成庙祝。韩如圭点了点头,心想自己要在这里留宿,还是要说实话的。于是叹了一口气开始说。
“当时韩家得罪了宋七少,叶家要恶整韩家。我父亲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姑姑她就找了一个大夫,找的是羽仙教的那个羽若零。父亲其实那个是心病,他一听到羽若零是被宋七少捧起来的,立刻就好了,只想着他能跟宋七少搭线帮忙化解矛盾。
谁知道羽若零十足十的黑心,索要了一大笔的钱财,却始终不帮我们引见宋七少,叶郎那头还在对我们施压,逼得我们没办法了。
正好那天你和那个大秦女贵客在我店里,那个大秦女贵客劝我们带着白沙枇杷跟宋七少讨饶回平庆老家算了。我就真的拿着枇杷去求见宋七少了,他以市价七成的价格把韩家那些产业一齐收了,还让我和叶郎喝了一杯劝和酒。
我们都以为此事已了,把宅子也卖了,一家大小收拾好,准备举家迁回平庆老家。
谁知道此时羽仙教又找上门来,硬说是当日因为帮我父亲治病,所以得罪了叶家,要我们赔偿损失。还说要补收会费,问我们另外要一大笔钱,我们想着就要离开松港了,并不没有理他。
谁知道……今天马车刚出了城,就来了一大群蒙面人,过来杀马劫财,把我们韩家所有家财全数抢空。抢完了还不算,还把我妹妹如璋给……祸害了……
我因为这个烫伤一直会灼热难忍,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找冷水敷一下,他们动手的时候我恰好在河边敷旧伤。
等我回去的时候,发现他们正在杀我弟弟韩如林!我姑姑、我妹妹全都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被他们一个一个……啊!他们就是禽兽!我妹妹如璋才十七岁啊!如林更小……才十六岁!他是多么聪明孝顺的一个好孩子啊,就这么一刀捅进胸口……没了……
如林死得时候还大喊,别回来!我知道……他是对我说的……他是说给我听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带头的人比如林还小,我认得他的声音,就是那个羽仙教那个叫水蚕的小头目。
我就这么在草丛里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直到咬掉了自己一块肉。等他们全都走了,我才敢走过去,可是……全死了……没有一个活着……只有我……只有我……
我抱着如林,他的血把身下的地都浸湿了,我的弟弟……如璋更是被她们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们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抱着头抖动起来,却没有眼泪和哭喊,只有心如死灰和恐惧。
“我想把他们埋了,结果却有一个小个子蒙面人折回来了,我赶紧躲好,那个蒙面人是回来想敲我父亲嘴里的金牙……我趁他敲牙的时候背后给了他一刀。却没想到被另一个折回来的蒙面人看到了。我只能一路逃一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