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和宋七出游的日子,张莫鱼起了个大早,急匆匆穿好衣服,从青鸟巷赶回了家。
到了家一看,张闻歌已经打扮好了。她的打扮就是压根没打扮,完全不像当初见龙四那样特意还挑一身新衣服,也不涂脂粉,更不带珠钗。秦氏好说歹说才哄着她带了一根银簪子。然而她毕竟是二八年华,没有脂粉也依旧娇嫩可人。
张莫鱼倒是换了一身气派的衣服,想着给张家撑一下面子。结果一看门口宋家的马车,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年轻太简单,他还从来没见四匹马的马车,而且四匹全都是浑身雪白无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连马的发型都一样,跟仪仗队一样整齐,每匹马的毛色油亮更是如雪花缎一样。别说新罗了,去横店影视城基地也未必一下子能凑出四匹样子那么好的马啊。
那马车更是极尽雕饰,马车四个角的顶饰都是沉香木雕的,雕的是四只不同的鸟,只是对这种文化细节张莫鱼是看不懂的,只觉得宋家不但有钱还很会花,花得很有品味。
宋七正在车门口等着二人,今日他穿着一件松石色的缂丝无袖对襟,里面是鸭蛋青的薄绢常服,也依旧带着类似上次的一个帽子,只是帽子的纱纹路不太一样,应该不是同一个,今日垂下的帽链是紫灰色的玛瑙长珠,上面还有些红色的天然纹路。
宋七邀请两人上车,两人上了车,发现这车真的是极宽,坐四个人,中间再放个全自动麻将桌都绰绰有余。马车的内板不知道是什么香木做的,也是有一股淡淡的似是檀香的味道,闻得让人觉得很舒服。
张闻歌这才第一次与宋七见面,只觉得他似曾相识,然后看到他低头上翘的帽檐,才终于想起他就是那天在火树春买美人灯的男客。
张闻歌似乎想通了什么,“那琉璃绣球灯是你送的!”
宋七轻轻一笑,尖下巴在空中打了勾,“闻妹妹你可喜欢?”
张闻歌听了“闻妹妹”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要出来了,心想龙四与她少年情谊才不过叫她“闻妹”,这宋七竟然如此肉麻。立刻道,“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命里忌火,所以不怎么玩灯。还有……劳请换个称呼。”
宋七点头道,“闻歌小姐说得极是,是宋某唐突了。而后闻歌小姐的喜好,宋某一定牢记在心。”
张闻歌看他立刻改的称呼还算舒服,也不想计较这个话题。于是开口问道,“今日是去那里出游?”
宋七抚着一段玛瑙帽链,柔声说到,“城北的马场来了好几匹大梁的好马。”
张闻歌想起琉璃绣球灯和那日宋七来送的满院子礼物,只怕今天要借着去马场送她一匹好马,到时候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宋七定然还有后手,真去了马场她未必能招架得住。于是故意叹气道,“只怕到时候只能由我哥哥陪你骑马了,我自小最怕这马粪味。”
张莫鱼坐在两人中间,做着似曾相识的电灯泡,只是上一次是真的电灯泡,今天是妹妹走夜路的探照灯。他一听去马场,还要陪宋七骑马,立即头皮发麻,“这我也不会骑马啊……”
宋七似是有些尴尬,但瞬间又换成了一副和气面容,“那不如我们包一条画舫,去南边的佛罗镇逛逛?”
张莫鱼立刻摇头,“今年春天我和妹妹才刚去过,这么快又去?”
宋七从腰间拿抽出一把海月骨扇,却不打开,只是反复摩挲,“那闻歌小姐今日想做点什么?烧香、逛集会宋某都可以安排,就算是两位想出海钓一尾鲲鱼,宋某此刻也办得到。”
张闻歌摇摇头,“烧香不对味,逛集会太累,出海太奢费,我还是喜欢看看山水景色。”
还没等宋七少开口,张莫鱼立刻抢先说道,“瀑布和青云山也春天刚去过,算了吧……宋七少,我们俩就是松港人,你自己是松都人,你要请我们玩,恐怕也找不到什么好景色,肯定都是我们去过的。”
宋七听了这话,忽然有了主意,将扇子在手里一拍,“既然如此,我就带你们去一处肯定未曾跨入过的大园林,如何?”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竟不约而同有了好奇心,都有点想见识一下他口中大园林。
等二人下车才发现自己上了宋七的老当,这大园林原来不是别处,就是宋家老宅。但宋七确实没说错,他们俩是没来过啊。
这宋家老宅占着松港城中心的几十亩地,却一直空关着,只有宋家人来松港做生意之时才来住几日,真是浪费。
可当张莫鱼和张闻歌一踏入这宅院,心里都油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敬意,真不愧为历经百年的第一世家,张家比起来简直如个小富即安的小地主,至于张莫鱼去过的叶家,虽然庭院阔绰奢华,雕栏画栋,但与此处一相比,简直有如一个不懂装修的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