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直没想到对方以退为进,定是不肯说实话了,于是暗中狠狠捏了张莫鱼一把。
“诶哟喂———”前两字张莫鱼那是真的因为疼叫的,后面一个喂字就又把音抬上去了。
“既然要入赘这条路,那就说入赘的一套说法了,此刻你就好比那未婚女子,我张家要对你好好考察一番,身体康健、品貌端庄、身世清白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最重要以后你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能不能做到逆来顺受?这些都是考察滴!常言道,入赘女婿,落地孩儿,宋七少你养尊处优,只怕是难以胜任………”
然后他又想到了最重要的一条,伸手指道,“呐呐呐呐!最重要的一条,我妹妹得看得上你啊,若她无心你便休!”
宋七微微用鼻子吐了一口气,“就这些吗?”
张莫鱼瞪大眼睛,挑了一下眉毛,“这些还不够啊?啊不是………这些还不够!”
宋七走到张太直面前,沉声道,“不知道世伯是何意思?”
张太直那树根一样的老脸忽然裂开一点笑,“犬子虽然话语粗糙,但入赘确实有入赘的规矩。还要我女儿相中才是。”
宋七又行了一个礼,嘴角泛出狡黠的曲度,“那还恭请令爱来相见。”
“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改日再约吧。你们年轻人也好出去游湖玩乐一下。”张太直语言甚是温厚,仿佛真的是为了体恤小辈。
宋七看了一眼张莫鱼,尖鼻子好像发出了听不见的笑声。“那三日后我再来。”
宋七走后,张家父子相对无言。张莫鱼还在消化刚刚一幕幕情节对话,仿佛做梦一样。
张莫鱼想去后院找妹妹,正巧与她面对面在门廊上遇到了。张莫鱼对她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一会摸摸头发,一会撩袖子的。
张闻歌打掉他的手,“好几天不回家,一回家就胡闹。”
张莫鱼一本正经道,“我没有胡闹,我就是想看我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宝贝,前有龙四为你心碎,后有宋七为你入赘。太牛逼了!”
张闻歌杏眼圆睁,“你说什么?什么宋七入赘?”
张莫鱼将方才事情经过告诉了张闻歌。张闻歌听得急火攻心,手帕被她都快揉破了。
听完经过她急步往大厅方向奔去。一卷乌黑的头发在背后高高扬起,像一条游龙似的。大厅内,张太直和秦淑娴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两人看到女儿来了,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找话头。
“我不嫁!”张闻歌的声音极响。
张太直只觉得女儿这几个字中气十足,都能赶得上松都城里的歌唱名伶了。他老树根一般的脸上两只眼睛雪亮,望着女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还对龙四念念不忘,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总是要嫁人的,就算今天拒了宋七,也会有王八、孙九……难不成你要孤独终老吗?”
张闻歌挺起胸膛,大步上前,“对,我就要孤独终老,什么龙四宋七我一个都不嫁了,你不过是想留我顶门楣,我留在家里便是,何必要嫁人?反正你儿子张莫鱼痴呆也好了,将来能自己行房。那留种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何必非要给我招婿?”
张莫鱼刚跟过来,就听到闻歌说道“留种”,不由脑门一排黑线,合着自己是张家养的种猪吗?但看到张闻歌正在气头上,父亲也板着个老脸。自己还是上前做和事佬。“父亲虽然没有回绝,但也没有答应啊,三日后你还要相看一次,到时候决定权在你手上。你不喜欢,当面让他就死心好了。”
秦淑娴上前拉住女儿的手,也劝道,“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不嫁人有多少人要在背后说闲话,你现在年纪还小还可以任性,等你再大几岁,身边姐妹一个个都嫁人了,有的八抬大轿,有的十里红妆,唯独你独守空闺,到时候人家只以为你是嫁不出去,有什么隐病恶疾。之后你再与儿时姐妹相聚,她们都一个个嫁了人,遇到夫君出息的,自己也扬眉吐气。遇到夫君性情好的,日子恩爱和美。更有一堆孩子戏耍在面前,到时候你看看她们,再看看自己,心里焉能不酸?父母无法陪你一辈子,你哥哥也迟早要成婚的。到时候怎么办啊?”
张闻歌听了似有一点动摇,但还是咬紧牙冠,硬气地说,“我就是不嫁!”
张太直点点头,大手一挥,“不嫁就不嫁吧,过几天宋七要请你出游,你当面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