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港城南一间廉价的旅店中,有一间客房,房内铺的都是凹凸不平的石砖,缝隙里不知道遗落了多少南来北往客人鞋底下的尘土。
房内也只有一个破木床,上面吊着一个老旧看不出颜色的蚊帐,上面还用灰色粗布打了好几处补丁。
那破木床也久有年头,一翻身就嘎吱嘎吱作响,要是哪个客人晚上睡觉爱翻身,铁定要被床的嘎吱声烦死。
这样一间房,连贩夫走卒住进去都要皱眉头。
房间里有一只声音沙哑的猫在轻轻叫唤着,像是被顽童按压着戏耍,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呜咽之声求饶。
但客栈里怎么会有猫呢,羽归根这样跑江湖的人,可不养猫。
羽归根从破蚊帐里走出,身上只宽松披了一件麻布衫,两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拉好衣服胡乱系了一下便下床找鞋。
然后径直走到桌边,拿出一个粗碗和黑砂吊子倒了水,牛饮起来。
那蚊帐里穿来一个沙哑又阴柔的声音,“你今天是吃了人参吗?火气怎么那么旺?”
羽归根放下碗用袖子草草擦了擦嘴,抽了一条条凳坐下,却又伸出一只脚踩在上面,十分粗鲁痞气。他脸上露出得意得笑容,对着蚊帐说,“这就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提气!你没看到今天的队伍有多长多大吗?咱们马上就要发了。!”
里面那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发?现在买伞的人越来越少了………本以为宋七少今天能有些丰厚的打赏,结果还被人家赶出来。”
羽归根斜着嘴角一笑,“全松港都知道连宋七少都请你去祈福了,你现在就是真神仙,有了名就有利,我们何愁找不到财路?”
那蚊帐里的声音却还是充满了担忧,“话虽如此,但弄钱总要有个名堂,再说了万一这事传到宋七少耳朵里,我们不就完了?”
羽归根转过头看着桌上的黑砂吊子,提起来放在了桌子正当中,又把几个缺了口的粗碗围着黑砂吊子摆了一圈,热切的眼神中写满了欲望,仿佛那些粗碗中能长出黄金一样。
“宋七少?他这种在云端的人哪会操这种闲心?今天我灵机一动,编了那句口号:羽仙化真,万民翻身!多少人响应我啊!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我们要成立一个教派,就叫羽仙教,你就教里的圣仙人,我们把之前信你的人都喊过来做你的教民,给这个羽仙教交钱。”
那蚊帐中的声音依旧充满了怀疑,“可卖什么呢?石头也快没了。”
羽归根把桌上的粗碗排成一个三角梯队,仿佛胸有成竹地说道,“就是因为石头没了,我们才更加要立一个教派,以后就卖能治百病的符水,这符水可比石头还便宜,一本万利啊!”
那蚊帐忽然探出一个头来,那个头乍看像只鸟,仔细看又像是老鼠,但是那老鼠头上又盖着一层厚厚的粉,嘴巴涂得鲜红,可嘴唇的边界却又是红白模糊,像是被什么用力擦过一样,却又擦得十分马虎。
那掉进了面粉缸的老鼠头着急回他道,“可哪去弄能治百病的符水啊?”
羽归根白了那老鼠头一眼,嘴里轻蔑地啧了一声,“院里不是有口井吗?那符水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老鼠头听了慌了起来,“那这不是骗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