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的来信说,宋七少昨晚或今晨就要抵达松港,还说要来会一会张莫鱼。
可张莫鱼并没有等到任何宋七的消息,反倒是另一边叶家等到了。
此刻叶郎心情很是舒爽,他定制的衣服,由五位绣娘紧赶慢赶,总算是昨夜提前赶出了,时间卡得刚刚好。这是一件墨绿色的织锦长袍,上面用黑白丝线绣满了翻涌的海浪纹,既华丽又大气,正是松都最时兴的样子。
他在镜子里审视着自己,甚是满意。真是一位气派十足的公子样。
他走到大厅,自家兄弟都已经到齐,都在等他一个。他本洋洋自得以为众人看到了自己这身都会流露出惊叹之色,却一看到齐刷刷一张张苍白的脸色。
还没等他疑问,叶老爷子对他大声呵斥道,“快去把这件衣服换了!”
叶郎很是疑惑,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怎么看都只觉得体面,不觉得有什么错漏。抬头问父亲,“我这件衣服不是挺好的吗?”
叶老爷子脸色一板,“今天要去见的是宋七少!”
叶郎更疑惑了,高声说道,“就是因为今天要见宋七少,不是说要穿气派一些吗?这衣服难道还不够气派?”
叶老爷子像是气得都不想讲话把头别到一边。
众人正尴尬间,叶郎的二哥叶良,好意提醒道,“三弟,这宋七少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穿墨绿,你还是去换一件吧。”
叶郎这才如梦初醒,被叶老爷子的眼神盯得冷汗直流,“是是是,我这就去换。”
等他再换好一身常服,再回大厅,众人都已经不见,只留下叶老爷子阴沉着脸,独自坐在大厅。
“就等你一个,你好大的面子。”
叶郎低头行礼,“是儿子的不是。”
叶老爷子用鼻子出了一口气,“走吧,他们都上车了,你跟我坐一辆车。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叶郎立马上前去扶叶老爷子。
浩浩荡荡的马车队里,末尾一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里,坐着冷着脸的叶老爷子和战战兢兢的叶郎。
两人沉默良久,叶郎终于问道,“父亲有什么话要跟儿子说?”
叶老爷子的嗓子像一个老风箱,四处漏风,但却很有威严。
“我不管你平日里如何在松港无法无天。今天宋七少来了,你就算心再痒也给我憋着,把尾巴给我夹得牢牢的。”
叶郎迟疑了一下,“父亲……您当我是哈巴狗啊………宋七少当真如此厉害吗?这宋家人我也见过,与龙家人没什么区别。”
叶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下,“这种不知死活的念头,你一丝都不要有!你要找死,自己死外头去,千万别连累叶家。”
叶郎见叶老爷子说得严重,也只好连连点头。但抑制不住好奇心,“父亲,可连汪首座都对我们家都……”
叶老爷子脸色又一沉,“你别以为弄了两船盐糖就上了天了。盐换柘浆这件事,多少有盐场的世家眼馋,可私船一到尾夏,连人带船都没了。那尾夏人也都坏得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叶家这次那么顺利,全都是宋七少在背后帮忙。”
叶郎心里咯噔一下,越想越觉得此人的势力已经大到了恐怖的地步。于是小心地问道,“那这宋七少脾气如何?”
叶老爷子摇了摇头,“我也只见过他两次,此人喜怒无常,心思难以捉摸,但对我们叶家倒一直算客气。他现如今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却拒了松都好多世家的提亲,说是要自己选。他说这次来松港要长住一段日子,我估摸着可能是松都没有他中意的女子,要来松港选一门亲事。”
叶郎思忖片刻,惊奇道,“难道说……?”
叶老爷子打断道,“若真是这样最好。”
叶郎低头思索,“不对,他既然是来松港长住,为何不先去宋家老宅,反而来先去韩家呢?难道是看上了韩家的女儿?”
叶老爷子笑道,“他们家女儿那模样,许给你我都嫌寒碜。宋七少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叶郎追问,“那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叶老爷子紧皱眉头,“宋家和韩家有姻亲关系,也许是亲戚要做个东道洗尘吧。”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韩府门口,叶郎下车,只见韩家人和自己的的兄弟都齐刷刷地站在门口,活像一排站好的保龄球。门口还铺了一丈宽的厚绒毯,一路延伸到韩府府内。
叶郎见到这景象大为震惊,汪首座来叶家的时候,也不过是叶老爷子赶去门口迎接,众兄弟在后陪同,哪会有这么多人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恭迎大驾,还有这样的绒毯,这架势只怕都要赶上大秦皇帝了。
叶郎跟着这堆保龄球一起站了半天,却仍不见宋七的马车,他偷偷看了眼父亲,叶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太阳底下站了半天,也站得有点晃晃悠悠了,他看到了赶忙伸手去扶,父亲却狠狠地打掉了叶郎的手,低声呵斥道,“退下!好好站着!”
叶郎心里颇为气恼,但想起父亲车厢里的话,也只能忍住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