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纱带着几人走向另一条巷里一处破旧的民居。
却见一个男子从那民居走出来,那男子长得高鼻深目,面貌与衣着皆与一般新罗人不同。只见他脸色涨红,衣衫不整,一脸醉笑地走出来。身材魁梧像是行伍出身。
那男子经过几人身边时,看到小田,又看到曲宴和张莫鱼紧紧相扶着,于是吹了一声口哨,笑得挑衅和轻佻。
小田听见口哨,急忙拿扇子挡在面前,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张莫鱼之前出门不多,但他想到上次曲宴说的高鼻深目,想来这男子是大秦人了。又看到水纱脸色不太好,脚步却还继续往那民居走。便猜到了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姐妹?”
水纱的声音像是在一只在破房子里惊恐又到处逃窜的老鼠,“没……没有。”
几人走到门口后,水纱指向门口斜对角的一个破席子围着隔间。上面的顶盖已经破损大半,但还是能大概看出是个茅房。
张莫鱼松开曲宴的手,脚好像也不那么麻了,一瘸一拐地拉起衣服下摆往那茅房里冲。
小田和曲宴见了他那滑稽的样子都捂着嘴偷笑,曲宴还故意高声说道,“张兄别站太久,又腿麻了,我可扶不动了。”小田听了笑得更厉害了。
茅房那头却传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声音。
小田听了这水声激荡的声音有些脸红尴尬,低声对曲宴说,“让他快点。”
曲宴于是继续往那头喊话,“你快点!”
张莫鱼立刻接口道,“快你个大头鬼,这事情快得起来吗?你快一个试试!”
过了好一会,那水声才停住,张莫鱼磨磨蹭蹭整理好衣服,走出来。只看见小田的脸已经比陈年臭豆腐还臭。她一脸嫌弃地问道,“你是要进去坐坐呢还是走啊?”
张莫鱼头一扬,声音响亮地说,“那当然是进去坐坐啦,要不然你们觉得我心虚呢!冲着我的清白我也要进去坐坐!”然后看向水纱。
却见水纱对着门里紧张地喊道,“我回来啦!”
“回来就回来了!喊什么喊!”,从里面走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边出来一边理着衣服。那孩子长得与水纱颇为相像,也是细长的眼睛,薄脸,但又比水纱更秀气些。
水纱神色有些不自然,“这是我弟弟,水蚕。”
水蚕抬头打量着三人,高兴道,“姐姐你今天生意不错啊,看来你开窍啦!”
水纱慌忙解释道,“不,他们只是进来坐坐……”
水蚕还是满脸堆笑,“明白明白!不知道需不需要我一起陪各位贵人坐坐,我怕我姐姐一个人应付不来,价钱保证不贵!”
张莫鱼一下子就听懂了,大受震撼,世上竟然有人能如此笑呵呵地出说这么不知廉耻的话语,最可怕的还是说这话的,竟然还是个孩子!
张莫鱼正色道,“我们真的只是进来坐坐。”
水蚕满腹狐疑,仔细盯着张莫鱼上看下看,却看到他眼神凛冽,这才意识到,这人是真的要进去坐坐,他立刻变了脸色,变得极为凶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猴子。”
水纱急忙掏出张莫鱼刚刚给的金叶子和散钱给水蚕看,“他们给钱的,是好心人。”
水蚕看到了钱,脸色一下子舒缓开来,立刻变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行吧,想看就看吧。”
说罢转身就回屋。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走进去。
这屋子简直家徒四壁,只怕监牢装修还要比这屋子豪华些。
只看到那孩子回到屋里,毫不在意外人,脱下上衣,露出一副单薄的身躯,上面满是青紫的伤痕。他拿起一块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蘸了点脸盆里的水,轻轻地擦洗着。
水纱看着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不坐下来擦?”
水蚕扬起头不满地回答道,“这么多人,就一张凳子,我坐了他们坐哪里?”
三人听了这话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小竹凳,水纱很是窘迫,赶紧整理了一下床铺,招呼众人道,“坐这吧,这里可以坐。”
小田却看见那床铺上的被子又脏又黑,又想起这姐弟两的营生,只觉得嗓子里一阵恶心,她立刻走到小竹凳面前,说道,“我坐椅子就行。”
张莫鱼却向那床铺走去,撩起了被褥,露出床板,大大方方地坐下,还招呼曲宴,“曲宴兄,来坐。”
曲宴看了一眼小田,却看到小田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他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水纱见三人坐下很是开心,自告奋勇,“我去帮你们到茶。”
水蚕嘲笑道,“我们家哪有茶?杯子都没有!”
水纱听了只能惭愧地低下头。一低头却看见床边上的一个大布袋。她蹲下打开布袋,里面却是满满的大米。
水纱看向水蚕,惊讶道,“这大米哪里来的?”
水蚕得意地笑道,“当然是我挣来的!”
水纱着急问道,“是刚刚那个大秦兵吗?”
水蚕眉毛一扬,理直气壮地答道,“对啊!”
水纱着急道,“大秦兵最喜欢赖账了,叫你别去招惹你怎么不听我的呢?”
水蚕气愤道,“大秦兵只是不喜欢付钱,但是并不小气!这袋米就是他带我去抢的,明天我还约了他去带我抢盐呢!”
水纱的声音像是哀求,“阿弟,这样不好,你真要做生意,也别带到家里来了,爹看到了自己儿子这样会伤心的。”
水蚕一把将毛巾扔在地上,“我说你这废物赚不到钱对我要求还挺高,我去哪里?荒郊野地吗?”
水纱低头道,“大秦兵营附近不是有专门的小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