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饭吃得全家人都不太开心。
张闻歌和秦氏都神情没落,张莫鱼也是一脸凝重,唯独张太直,像没事人一样自己起身盛了一碗甘豆汤,喝了一口,“这汤不错,你们也喝点吧。”
张闻歌终于忍不住了,起身瞪着父亲,“父亲,女儿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张太直看着闻歌非但没发火,反而表露出赞赏的眼神,“果然女大不中留,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是好事。”
“但唯独这件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若想知道为什么,等会你一起到书房来。”后半句话又变回了不可质疑的命令语气。
张莫鱼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说父母之命吗?母亲不需要一起来吗?”
张太直头也不抬,“用不着,我的意思就是你母亲的意思,不信你问她。”
兄妹二人都望向秦氏,秦氏脸色不好看,但也是郑重点头。
张太直喝完了汤,起身。“你们还吃吗?不吃了就跟我去书房吧。”
兄妹二人虽然不想去书房,但也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仿佛碗中盛的不是饭,而是些不能吃的泥土。
张莫鱼今天心情已是不佳,可张闻歌更是垂头丧气,二人跟在张太直身后,行至书房。
路过走廊处,花园里已有隐约的虫鸣,本来伴着夜风是使人舒适又惬意的,昨夜她还觉得怡人,但此刻张闻歌却觉得呱噪又讨厌。
张太直坐到太师椅上,嘱咐女儿关上门。
张莫鱼小心问道,“都不让我们坐吗?”
张太直笑道,“你想坐就坐,闻歌站着就行。”
张闻歌本已经心里憋着一肚子难受,一听父亲还要区别对待,简直怒火中烧。
“父亲,我不服!”张闻歌每个字都如金玉撞石一样铿锵有力。
张太直,看着闻歌,微微一笑,“你不服哪件事?”
张闻歌捏紧拳头,牙齿都在颤头,“哪一件事我都不服!”
张太直居然笑出了声,“那你一件件说出来,我倒是想知道。”
张闻歌再也憋不住,怒斥道,“一不服你身为新罗的政要,却罔顾百姓的死活,新罗百姓缺盐已经过不下去了却只顾自己的年终奏表!”
“二不服你为人师表,仅因为学生说了一句批评你的真话实话,就小肚鸡肠,瑕疵必报。拿子女的终身大事当作自己公报私仇!”
“三不服你身为人父,明明理亏却要摆着尊长的威风,撒气在女儿身上,重男轻女,连在书房问话也不忘记要摆权弄威。”
“您真乃年老昏聩、黑白不分、气量狭小、刚愎自用第一人是也!”
张闻歌骂这一顿用了莫大的力气,等她骂完站在那里不住地喘气休息。
张太直忽然掴掌得意大笑,“好!骂得好!我本来就觉得龙四配不上我女儿,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他但凡能在我面前能有这勇气说这些话,我也不会那么干脆回绝他。”
张太直起身走到张闻歌面前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女儿,龙四配不上你。”
闻歌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她只有满腹的疑惑和委屈,“他…他怎么就配不上了?”
张太直撅着嘴摇头,“傻里傻气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小时候摔坏了脑袋,脑子里简直跟灌满了大粪似的。”
一旁的张莫鱼听到“脑子里灌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闻歌见状,气得直跺脚,“你笑什么笑,你凭什么笑!你脑子里才是大粪!”
张莫鱼忍笑辩驳道,“又不是我说的,你跟我撒什么气!”
张闻歌只好看向父亲,咬着嘴唇,气道,“父亲!我实在是………不懂!”
张太直拍了拍女儿的手,“龙四这孩子心眼倒是不坏,脾气也好。可其他方面除了模样还算周正,真是样样都平庸,我自己的女儿我最清楚,你不该跟这样平庸的男人过一生的。”
张闻歌心里好似被打了一记闷棍,说话已经是带着哭腔,“不……他很好……他是很好的呀!”
张莫鱼听着这哭腔,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也不忍开口道,“老爷子,怎么样才算不平庸我不知道,但龙四至少为人正派且对闻歌一往情深,又知根知底,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为人父母,最大的愿望难道不应该是看到子女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