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江米酿鸭子、荏子鸡汤、生精养胃驼骆粥还有许多名贵菜色都已经被摆上了。合欢楼的菜色果然不同凡响,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佳。
张莫鱼一看,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白米缸一样的喜悦,赶紧夹了一个鸡腿。
小田皱眉道,“张太直大人也名声在外,可没想到这家风真是……”
张莫鱼鸡腿刚到嘴边,顿了一下,然后嬉笑道,“诶,你也说了,我是个傻子,连正经的书都没读过,没教养也是正常的,二位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说罢把鸡腿两口三口吃完,随后又夹了一大块鸭子肉。
小田看着他夹起牛肉的动作瞪大了眼睛,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脸皮那么厚的人!居然还理直气壮承认自己没教养。可这接下来的话她还真的没法接,只能眼睁睁看他又夹走了一大块鸭子。
曲宴倒是不怎么动筷子,却看着眼前的骆驼粥叹气,小田以为他在发呆,赶忙拍拍他,“你怎么不吃,这菜不和胃口吗?”
曲宴叹气道,“新罗人真的是不思进取,大秦人已经治理了那么久,新罗人的饮食里却都还是些江米和粥,这居然还是那么豪华的馆子。也难怪大秦人看不起我们。”
张莫鱼刚咽下一口糯米三鲜烧卖,他好奇问道,“为什么吃江米和粥就不思进取了?”
曲宴的眼神好像被点燃一般,“那是自然,大秦为什么强大,个个聪明高大,就是因为他们顿顿吃肉,上至皇帝下至兵卒,从不吃米饭粥食,只吃肉,故而大秦军人个个武德充沛,所向披靡。大秦人吃肉是高贵的,只有低贱的新罗人才喝粥!”
张莫鱼听完,当着曲宴的面,舀了一大碗粥,勺子都不用,直接端起碗用碗喝粥,还一边故意发出很大的响声。连隔壁桌的顾客被引来看他表演喝粥。
小田看到他这样,知道他是故意这样做的,竟然觉得他这人很是有趣。忍不住偷笑起来。
曲宴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气道,“张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莫鱼这才喝完,还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嗝,然后装作一脸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啊,这粥很好喝,也很滋补,曲兄你也来喝一碗吧。”
“田兄,你也来一碗,这粥真的香!”说罢他起身还没等小田回答就自作主张的拿起她的碗,盛了一大碗,再端到她面前。双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一脸的盛情邀请,仿佛给她不是粥,而是一份王母娘娘的蟠桃。
小田被他的夸张表情逗笑了,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喝了起来。才刚吃一口,张莫鱼就用一种夸张又期待的声音问她,“怎么样好喝吧?”
小田忍住笑,把粥咽下去,点点头。
张莫鱼看向曲宴,挑着眉得意一笑,“来来来,曲兄我也给你盛一碗!这粥啊!香!”
曲宴憋着怒,但是看到小田一面笑一面喝粥,他也是吃了一个大大的瘪,怎么办,此刻再纠缠这个问题,只会显得自己像个白痴。只好大家当作无事发生,但他说过的话没法咽下去,那碗粥虽然飘着香气,但他说什么也不下筷子,只一个劲的夹肉吃。
张莫鱼看到曲宴吃瘪,心里笑得打滚,又故意特别大声得喝了一碗粥,小田看了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要不是有小田他要顾着形象,他说什么也要跟张莫鱼好好辩驳一通挽回面子,他看着张莫鱼良久,终于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张兄,听说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很是美艳,而且一手伽倻琴弹得极佳,哪天带出来给我们弹奏一首见识见识吧。我看就约在这合欢楼的大厅”
曲宴有心回击张莫鱼,故而借机说起他那贱籍的未婚妻羞辱他,毕竟在新罗只有贱籍男女抛头露面演出。贵族女子为了与她们泾渭分明有所不同,连伽倻琴都已经不再碰了,女孩的培养也多改为了算账和刺绣方面。
张莫鱼对这一层规矩知道的不多,但他隐约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有意折辱他。
他想了想,立刻回击道,“你是大秦回来的饱学之士,见识肯定比我们都要高,是实打实的斯文人。但我确实没想到,再斯文的人,也会忍不住馋别人的老婆。”
曲宴此刻才知道眼前的人真乃是极难对付。但他确实也是见过吃过的文人,吵架这件事,读书人是绝不甘落后的。
曲宴笑道,“看来张兄果然对柳小姐疼爱有加,那不妨就让柳小姐的母亲给我们表演,听说入贱籍前也曾是名门望族的女眷。教养和才艺必定是绝佳。”
张莫鱼放下筷子,转头看向曲宴,“您能对我的长辈也这样倾慕,实在是叫我感动,这话我一定跟柳大人带到,让他一起感动一下。”
张莫鱼心想,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敢占我丈母娘的便宜,那也要看我老丈人愿不愿意。
还没等两个杠精继续唇枪舌剑,
小田却歪头问道,“等下,为什么本来是名门望族的女眷,却入了贱籍呢?”
张莫鱼又拿起了筷子,开始夹菜。“我听说过,好像是当年当年宣慰司成立之初,被查抄获罪的贵族女眷实在是太多了,才有了良贱籍册管理,但具体为什么查抄,从没听人说过。好像大家都不愿意提。”
曲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新罗人自己做的肮脏事,当然是不愿提起了。”
小田十分好奇,身体往前倾斜了许多,盯着曲宴问道,“到底是做了什么肮脏事?”
曲宴双手作揖向空中行礼,“想当年大秦皇帝是何等的宽仁厚爱,大秦兵来到新罗后,对当时的新罗留下的贵族世家还有官员都是体恤有加,只要忠心归顺,就不予追究,也可继续任用。这是何等的恩赐!”
小田赞许点头,“确实宽厚啊。”
张莫鱼又打了一个嗝,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
曲宴像是生了莫大的气,“那群老顽固却合谋要拥立前朝余孽,还想问大梁借兵打大秦兵!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张莫鱼不耐烦地看向曲宴,“我要是忽然跑过来娶了你娘当你后爹,你第一念头也是先想自己的亲爹,毕竟跟我这个后爹不太熟。”
小田疑惑道,“等下,不是说前朝的李氏,在大秦第一次来岸的时候,就一路溃逃去百济了吗?这还怎么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