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罗看着昏黄的灯光,小心捧着碗,却盯着姜汤倒映的灯光出神。想起了她与母亲的对话。
“你疯了吗?连那个小官妓都被沉江了,你还想搅进去?不要再跟此事有牵连了!你不要以为有你表姐你就真的万事大吉了!”柳母气到掴掌大怒。
柳司罗却眼带笑意,拿出了张闻歌给她的信,“母亲你看这是什么?”
柳母将信将疑地接过信细看。
柳司罗自信地对母亲说,“母亲你曾经说,龙四公子之所以要救昭昭,是因为他是大世家的公子,看到了这样的才高傲骨之人,起了惜才之心。”
柳母粗粗看完信,抬起头皱眉道,“不错,我是这样说过。”
柳司罗看向母亲,“换言之,这样的世家公子,并不是光凭简单的才貌就能获得他的青眼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柳母仔细回味着女儿的话,颔首微笑道,“很好!很好!女儿,你是如何开窍的?”
柳司罗昂首道,“那天我见到了张闻歌,也见到了昭昭。晚上回来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久很久。论相貌,我们三个并没有相差很多;论聪慧,我们三个也没有相差很多………而论才情,昭昭无人能出其右,可她却瞎了一只眼,半张脸烫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又一天,我看到了龙四公子,也看到了张莫鱼。回来我又是想了很久,改籍之事终究希望渺茫,而龙四公子就在眼前,他确实是个一等一的才俊!假以时日他很有可能成为整个新罗都数得上的人物……”
不,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龙四长得实在是很俊,还特别有修养有气度,很有理想抱负,实在乃是万千少女的心中梦想。
尤其是不比不知道,一比下一跳,跟那个灌几口黄汤就色令智昏,能稀里糊涂写下衣帕聘书的张傻子一比,高下立判,差距实在是明显。
如果她没见过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的。
可如今却让她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还说上了话,这一切怎能不叫她心动?
柳司罗自小就色艺双绝,心底也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她与龙四畅聊的那天晚上,她就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很久,镜子仿佛成了她的信心。
她看着镜子里,芙蓉如面柳如眉,她确实与龙四堪配!
“母亲,我不止是想救昭昭,我也想救自己!”柳司罗坚定地回答。
柳母对女儿这一番话大为满意,“好,我这就去帮你打探叶郎那里的消息,再派小艾陪你去,他水性好,最能干稳妥。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张闻歌见柳司罗盯着姜汤发呆,迟迟不喝,担心她要冻出毛病,好心拍拍她,“柳姑娘,这姜汤不烫了,你赶紧喝吧。”
柳司罗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大口把姜汤一饮而尽。
张闻歌脸上忧虑之色不减,“柳姑娘,你听说那个叫小鲜的小官妓了吗?”
柳司罗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三人曾经合奏的场景,恍如昨日。如有剜心之痛,大有兔死狐悲之感,想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沉默了半晌,只是微微点头。
张闻歌也不忍再细问,但又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担心,“可你之前也好几次来道观看昭昭,你会不会受牵连?”
柳司罗秀丽的五官,这才冲淡了不少悲伤愁苦的神色,轻声说道,“我与叶家有点亲戚关系,去道观前一天,我母亲就给我表姐送信打过招呼了。”
张莫鱼,“你表姐是叶家人吗?”
柳司罗乖巧点头,“她是叶郎的嫂子。”
张莫鱼和张闻歌同时大声惊呼,“怪不得!”
张闻歌恍然大悟,用手敲自己脑袋,“瞧我这脑子,去年叶家大公子娶……妻改籍的事情轰动一时,但是当时大家都在讨论这事情都是因为叶家背后是宋家……”
张闻歌放下姜汤的碗,努力思索,“那天你母亲来提亲也提起过你表姐,我居然一直没把这几件事连起来!我只当叶郎是看你父亲的面子。”
柳司罗微笑道,“你要费心思索昭昭的脱身之法,当然是殚精竭虑,我这点小事情并不重要,再说你也没想错,就算我母亲不送信,叶郎也会考虑我爹的身份的。”
张莫鱼收拾了两人的小碗,自顾自地说,“所以归根结底,小鲜错就错在没有后台,所以害了她不需要任何成本和代价………就像碾死了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了……也就碾死了。”
柳司罗神色又开始痛苦起来,终于万般痛苦涌上了心头,双手掩面背过身呜咽哭了起来。
张莫鱼自觉口无遮拦,自己只是感慨一下,并不是诚心针对柳司罗,这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下可好,一下子把心上人说哭了。
他慌忙放下碗,跑去柳司罗面前安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说,我倒是希望你有后台………阿呸!不对不对,小柳,我只是希望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那么无情,我希望你是能被眷顾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