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到充满戾气怨恨的女子。一年零三个月,成为一位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越传越邪的女狙击手;成为一位名声在外、表面冷酷,内心却是热血沸腾的义军首领,那火红火红的、曾让一群年轻的无名战士,充满所有美好憧憬的一年零三个月。
与“圣公”最后见面的那一幕,记忆犹新,虽然不能看见方大小姐的面貌,但是她那温婉大方的气质仿佛历历在目,用她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刀箭不离、长满硬茧的双手,能清楚地感觉到面纱后面那双充满关爱和敬佩的大眼睛。这肯定是一位不会辜负贫苦大众、为民谋福的善良的传说中的好公主。
闫山娘,与停下手中战事的、当时义军中的新起之秀吕师囊,一起接受方腊义军最高层人物的决策、密令。闫山娘心想,在这现如今的世间上,见过方大小姐真容的,恐怕也只有吕师囊了,可他还会活着吗,从“神岩柜”主峰“方炬顶”上身中数箭,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来。他们都不是传说中的拥有不死之身的神仙巨魔,包括她“女魅”,还有“黑白天使”、“五百童子军”,还有昨晚偶遇的这杀千刀的戴宗,为什么那一会儿我会手软了、颤抖了呢。
闫山娘猛然“哇”地一声大叫,这十数载来积攒着的仇怨悔恨,和这些天来夜以继日的劳力伤神,一时冲动而气血攻心,涌向胸口,强行忍住,只见嘴角渗血。
婺州府大都头见状,心想此老贼原来已受伤,心中窃喜,想以自己年盛体壮,硬打蛮缠拖垮她。
却见闫山娘忽然往后飘飞,同时把手中宝剑变作弓箭搭在弦上,“嘣”得一声射了过来。婺州府大都头暗喝一声“江浙第一狙击手,果然名不虚传”。奋力举枪挡之,却听得一阵劲风迎面而来,连忙侧头伏身,一点与微微天明中的山野同一色系的暗器射中肩头。
原来刚才闫山娘搭剑上弦是虚,在手指缝中夹有一小杖暗器,借用弓弦发射之,能在此招之下全身而退的人,还没有过。闫山娘冷笑一声,抓着虚射而出的宝剑,飞刺了过来,眼看肩膀已中暗器的大都头也就要命丧此招之下了。
只见张老捕头,从旁边冲了上来,撞开都头,奋力挺身挡住此剑,正中胸口,说:“当年捡回一条贱命,就参军入伍,打的第一仗,同乡的伍长就是这样为我挡剑的。”
一边说一边不退反进,奋力倒身向前,挥刀砍向闫山娘。进入战斗状态的女魅闫山娘,可不会手软,抽剑一旋身,一剑割断张老捕头的脖颈,说道:“是一条汉子,可惜了。”
这暗器中沾有毒药,大都头一阵昏眩,随后的俩位捕快,与闫山娘没过几招,就已招架不住了,只是护住大都头且战且退。闫山娘无心恋战,回身前往救主。
没多远,刚刚进入一条名叫“清水镣”的山岭,突然两把带着弯钩的长矛,连钩带刺的从俩边袭击闫山娘的双腿,前后方两根狼牙军棒凶猛无情地砸了过来。
闫山娘起身飞跃,以躲过下边的弯钩长矛,前往飞掷手中的宝剑,已来不及转身,一手倒举弓箭,掷出宝剑后的另一手虚拉弓弦,又是“嘣”的一声,从背后袭击的殿前司校尉,凌空倒翻躲避,以免重蹈覆辙,像婺州大都头一样身中暗器。可是这一招,女魅有没有真得射出暗器,只有天知道。
其中一人叫道:“放眼天下,没有几人,能躲过我大宋殿前司四大班直,暗中伏击的这一招杀手锏。”
接着说:“算你是条英雄,已经十数年过去了,人世沧桑,方腊之势早已没尽,劝你不要再做毫无意义的反抗。时过境迁,方腊旧事渐渐轻淡。只管受降,如果能为朝延效力,办它几件大事,尤如暗杀外敌要员,完全可以将功赎罪。”
闫山娘冷冷一笑,说:“如此之话,听得不下十数次,早在少年时代心存无邪之时,就听受过了,可是结果如何?”说到此处,闫山娘形容枯稿的脸面上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怨恨凄凉的神情,说道:“废话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忠尽业,死而无憾。”
其中一殿前司班直低声对另一同伙说:“你俩人前往追捕方家小姐,留下我俩人,赢不了,也能缠得住。”
另一班直却大声回答说:“还是彻底解决这一幸存的方腊死党更为要紧,只要像她这种武功高强又有威望的元勋级人物一死,方腊之女之流何足挂齿。”
又叹了口气说:“女魅你这又何必呢。何必要去追赶,强求、洗脑那位妩媚温婉、善良美丽的女子,然后卷入身后这无边无际的草莽江湖、无止无休的杀戮与仇恨,万劫不复之境地。本来多好啊,可以与那位年青小才俊,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享尽烟火人间,不说你,连我们都是可望不可及了。”
如此富有哲理的话语,真不像出自一位双手沾满有罪的无罪的有因的无因的人类鲜血的宋朝殿前司班直之口。见闫山娘似有沉疑,但骨子里仍是一幅誓不摆手的神态。就猛然举起狼牙军棒,轮砸了过来,却见棒端狼牙铁头,突然开裂,镶卯于榔头的狼牙铁蒺藜,变成一梭子的暗器,迎面袭来,背后也是笼罩全身的狼牙铁蒺藜飞射而来,说道:“也尝尝我司兵器的厉害。”
闫山娘久经此等战事,临危不乱。像变法术一样,微微腾空、甩出外套,一溜挥旋,挡去大部分的狼牙铁蒺藜,有几颗射中胸背,身上穿有特制的软甲塑锦,同时挥旋的外套气劲减少了暗器的力道,没有受伤。
闫山娘侧身后退,躲开前方由狼牙棒变为长枪的一棒,同时用长满老茧的手掌接住一颗狼牙,反侧拉弓,射向身后,估计是被自己刚刚散射而出的狼牙铁蒺藜障碍了眼力,这次没能躲过闫山娘临机应变的一射,正中胸腹,不死也是伤得不轻。
两杆弯钩长矛,仍是闷声不哼,冷冷地刺了过来。闫山娘一手抽出别在身后的仙帚,一手握着铁弓左闪右挡,沉着应战。你来我往,难分难解,刀光剑影之中,生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