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根根青丝就在刚刚还被他绕在手心把玩,现下却被侍女一一抚过触碰。为靳菟苧描妆的侍女此刻正用圆石黛蘸水,一点点为靳菟苧描眉,她们离得那么近,近到韩君遇竟然会觉得侍女着实碍眼。
韩君遇不动声色地自饮一杯清茶,却见那侍女又取了口脂在指腹欲往靳菟苧的樱粉上去,他霍然站起身,大步走过来,“退下。”
侍女被韩君遇突然的举止吓到了,一时所有的侍女都惶恐跪地。
“怎么了?”靳菟苧忍住心里的惊吓,温声问他。
韩君遇一言不发,伸出手指轻抬靳菟苧的下巴,丹凤眼中一片荒芜,无悲无喜,似平淡似冷冽,偏偏又不容人逃离。靳菟苧也说不清,被他注视着,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可她的理智在艰难地敲响警钟,时刻提醒她这个男子有多么可怕和深沉。
他的指腹摁上她的唇,好一会儿,他赞叹,“很美。”
这人,真是阴晴不定呐。
靳菟苧松了一口气,她冲他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谢谢。”
“这样就很美了,我们下楼用早膳。”
他拉着她起身。
妆容也不打理了,口脂更是涂了一半,靳菟苧想说什么,身子已经跟着他行动走出房门。微叹,只要他不觉得不妥,那就无事。
他们去楼下用早膳,客栈外间的队伍已然准备完毕。
晶莹软糯的米粥入腹,靳菟苧才觉得身上的难受减少了一分。她低头喝粥,旁边的韩君遇对她道,“慢慢喝,我去那边商议些事情。”
“嗯。”
她抬头看去,韩君遇在外间与几位大人站在一起,他身上的气势凌冽了几分,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冷硬。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人躬身与他汇报事情,他轻轻颔首,外显的王者气势浑然天成。
这些大人知道韩君遇的阴晴不定,性情反复吗?还是说,韩君遇骨子里的危险只有她一人察觉?
口中的小米粥又失去了味道,靳菟苧一旦纠结起韩君遇,心中就五味杂陈。她低了头,注意到摆在韩君遇位置上的米粥丝毫未动,他是特意等她用膳吗?
靳菟苧彻底没了胃口。
她用软帕擦嘴,抬步往客栈外走。楼梯口处的风月遥摇扇看她,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在靳菟苧错身而过的时候,靳菟苧亲耳听到风月遥对她低声道,“小乌龟。”
小乌龟?
风月遥是单纯羞辱她,还是嫌弃她多事浪费时间?
靳菟苧回头瞪他,刚想开口,门外的韩君遇叫她的名字,“过来。”
她平淡地转回步子往韩君遇而去,身后的风月遥笑着摇扇,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食好了?”
韩君遇牵住她的手,大半的身子挡在她面前,阻绝了其他人的目光。
靳菟苧点头。
“出发吧。”韩君遇对各位大人下令。
“是。”
各人去到各自的位置,靳菟苧是和韩君遇同一辆马车。
马车很宽大,内里甚至还有茶盏棋盘书籍,像是一个舒适的小卧房。
担忧韩君遇动手动脚,靳菟苧一上马车就委婉表示昨夜没有睡好,想要补眠。
韩君遇箍住她的细腰在怀里,大手丝毫没有一点羞涩去探靳菟苧,“那处难受吗?可是药膏不起作用?”
“不……不是。”靳菟苧红了脸,在他怀里侧过身子,“只是有些困。”
因为侧身,她红的滴血的耳廓落入韩君遇的视线中,他低笑,“嗯,今晚我轻点,你睡吧。”
靳菟苧自动忽视他的前半句话,闭眼强迫自己入睡。她整个身子都嵌入韩君遇的怀里,如坐针毡。好在马车做了改装,内里并不算特别晃动,加上疲惫,不一会儿,她竟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经过城内一大片蓝色花海,空气里都是馥郁腻人的香气。
放下手中的书,韩君遇掀开车帘,漫天的蓝色点亮眼眸,他在脑袋中去回忆多年前离开时的场景,一片空白,唯留这片蔚蓝花海。
那时他还是手无寸铁的青涩小孩,没了母亲的庇佑,父皇更是狠心驱逐他离开玄月。幼时他不懂,滔天深沉的恨意蜇了毒啃噬他的心房,他学会了太多,领悟了太多。以更加成熟长远的目光来看,父亲当年的驱逐是他成长的最大帮扶。仔细算下来,他该感谢父亲,感谢他尊贵无双的父皇——玄月大帝韩宫秋。
如今,王者归来。
是他的,他都要一一掌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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