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大一院的医生办公室里,丛怀宾在和主治医师方教授商讨着母亲的病情。方教授说,现在治疗你母亲的病确实没有特效药,我个人认为你为母治病的思路是对的,至少没什么坏处。如果你真的用这个疗法,要注意观察,别忘了告诉我效果,我们也要研究研究。丛怀宾很受鼓舞,从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把情况告诉了母亲,俩人都很高兴。丛怀宾站在病房窗前,心儿也像开了一扇窗户。
医院对面原来是一片棚户区,吕师傅家就住在这里。现在这片棚户区已经开始改造,大部分平房已扒没了,剩下一片残砖碎瓦,还有少部分房子没有扒掉,但墙上却已用白灰刷了大大的“拆”字,满眼全是灰色。这地方位置好,不久的将来会矗立起幢幢新楼吧?吕师傅家会搬回来住吗?还是到别处去了?
他从母亲那里知道,吕师傅把最后测试的机械手样品交给了祖梦,母亲已经把加工费结给吕师傅了。吕师傅这家人真好,一直做着林蛙炖土豆给送过来,直到把那些林蛙用完。他的手机还留在墓地,只有在手机里才能找到吕师傅的号码,他不知何时才能和吕师傅联系上。
他正想着,突然被眼前的一幅画面吸引了,在满是残垣断壁的灰色中,有一个粉衣绿裤的身影来回跳跃着,她正要跃过一片瓦砾,看样子是想抄近路去一趟平房,这人背上背着个挺大的东西,瞧她这身打扮和动作,太像李妮了!李妮就从心中一下子跃到眼前,李妮现在干什么呢?她一定在着急上火抹眼泪吧?走的时候他被怒火充盈着头脑,也没来得及和她告别。可他不知道李牌九的电话号,也不知道齐大爷的电话号,和她联系不上。他现在真后悔没和李妮说上半句话,就上了老张家的蹦蹦车,当时他太冲动了。他也这样想过自己,如果不知道祖梦后来的变化,他还不一定那样珍视李妮的感情,李妮对他是最真最纯的感情啊!李妮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她那俏皮又充满生机的脸庞,温柔而甜蜜地对他微笑着。一想到这儿,他的眼里就有了泪花,他要快些把情况向母亲说明,快点赶回去,就和李妮结婚,和李妮过上一辈子。
他擦去眼泪,眼睛突然就明亮起来,他看到那个粉衣绿裤的人正回头向这边看过来,——这不正是李妮吗?
李妮从李牌九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又把爸爸埋怨了一通。李牌九懊悔地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杀头都转不过来!李妮说,我去找他!李牌九说,你上哪儿找去呀?李妮说,他跑到天边我就去天边,他钻进地缝我就入地缝,找到他就问他一句话,这回你到沟上边了,还要不要我这个沟底蛙?他要是要,我就和他一起回来,要是他不要我了,我扭头就走。
李妮不知道丛怀宾的学校,也不知道他母亲住哪个医院,但她知道吕师傅家。她想,五个木既然让他们去吕师傅家收破烂,找那些机关,就一定和吕师傅很熟悉,找到吕师傅就能找到五个木。于是,她专门背了一只好看的花篓,装了林蛙和干蚂蚁,来到了省城。可当她沿着原来的路线找到吕师傅家这片小区,就傻了眼,没想到就一个月的时间,这里扒得面目全非,是记错地方了?看看周围又不像,她在瓦砾中穿梭着,心中祈祷吕师傅家那个偏厦子还立着。
一个身影挡住去路,李妮正想问路,刚一抬头,却见苦苦寻觅的丛怀宾迎在面前,她呆住了,咧了咧嘴儿,然后爆发出一声“五个木!”,就扑了过来。丛怀宾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李妮蹭着身子带着哭腔问:
“五个木,你还要我吗?”
“要!”
“可咱俩距离又远了。”
“远?咱俩有多近呢!”
“是近,近的我想把你一口吃下。”
丛母已听丛怀宾介绍过李妮的情况,她接受李妮有些困难,因为祖梦还横在她心里呢。可祖梦已经不是原来的祖梦了,她也必须承认和接受这个现实。现在,丛怀宾把李妮领到她跟前,李妮羞答答地绞着手指头,对丛母叫了声:
“大娘。”
丛母见眼前这姑娘也灵气十足,就欢喜地拉起她的手应了声:“哎——”
在丛怀宾和李妮的精心护理下,丛母的病情稳定了。她更坚信冰沟的母抱子和红冷蚁能治她的病,再三要求出院,丛怀宾和李妮拗不过,只好答应和医生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