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要抢我女朋友。”
“这么回事儿啊!完了你就跑到我们这儿来了?”
“是,我偷着坐你爸的蹦蹦车来的。”
“那我爸知道你杀人吗?”
“知道,他亲眼看见的。”
“哎呦!他是我亲爸吗——让我和一个杀人犯待在一起。”
“我不是杀人恶魔,我又不滥杀无辜。”
“我真服我爸了,他说要回家住个十天半个月,就这么把他女儿和你放在一起,他对你也真放心!”
“你对我不放心?”
“放心,不放心能……这么坐着?”
“你不是刚知道吗?现在还敢吗?”
“敢!”
李妮把丛怀宾的手臂抱的更紧,好像这是她视如生命的东西,这世上没有力量能让她放开。
“你和我在一起,不想你对象?”
“想。但不能想了,我自首后,你也要学着不想我。”
“你要自首?”
“对,等冷蚁晾干了,把我妈安顿好,我就去自首。”
“自首是不是你就要去蹲监狱呀?”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那你得蹲多少年?”
“我估计得10年。”
“10年?那时你35,我30,还行。”
“什么还行?”
“我等你出来呀!”
“你傻呀!别说笑话,让我安静一会儿。”
“不是笑话!是真的!”
“真的?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就是爱你。”
“可我要到监狱去了。”
“就是因为你去监狱,我才这么说的。你想想啊,你去了监狱,能随便出来吗?不能吧。你妈怎么办?她一个病人,没人照顾怎么行,就是你有治病的冷蚁了,也得有人照顾她吃喝啊。”
丛怀宾沉默了好半响,才幽幽地吐出一句话: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爱你呀!你妈就是我妈,我和你结婚了,不也叫她‘妈’吗?”
“李妮,别逗我了,这个话题多沉重啊,何必刺激我呢。”
“我像是逗你吗?我是说真的!”
“真的?”
“是真的。你蹲监狱也得有人儿去看你吧?去看你也得给你送吃喝吧?也得陪你说话吧?要不你的日子怎么过呢?这些事儿别人干不了——我来!”
“李妮,我是犯人了,你和一个犯人……还要等十年。”
“这我也不亏。你想啊!——我是爱你的,爱一个人又能和他结婚,这个结果不挺好吗?就是中间要等十年。你要不出这事,我能和你结婚吗?有机会爱上你吗?等你出来,咱俩差不离,就更般配了。你说我说的在理不?”
“歪理邪说。”
“不是歪理。你想想,让祖梦等你十年,她愿意吗?她愿意你也不能愿意,你舍不得让她付出那么多。”
“那,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付出那么多?”丛怀宾摇头苦笑。
“我愿意啊!我不一样,你不出事,我找你你跟我吗?现在我是你的唯一,你和祖梦都把机会让给了我。”
“傻姑娘,这事儿不是说着玩的。”丛怀宾一直苦笑着摇头。
“我知道。就说我齐大爷吧,他要是双手都有,两眼都好使,他会娶我齐大娘吗?现在他们过得多好啊,结婚,就要结成这样,双方的感觉都要好。”
“可我感觉不好。”
“你怎么会不好?你妈有人伺候了,我爱你,有爱人到监狱看你,给你送吃的,还有什么不好的?”
“那样你牺牲的太多了。”
“什么话?!我们结婚了,就是一家人,就是亲人了!你能说齐大爷为齐大娘做得多,还是齐大娘为齐大爷做得多——”
“我说不过你,你再想想吧。不过,有你这些话,我真的很安慰,谢谢你了,小妹妹!太晚了,我们休息吧?”
“——你别打岔!我还想在你自首前,和我生个孩子呢!我要是想你了,就看看孩子。等你从狱里出来了,他也八九岁了,什么都没耽误,那时,你再教他知识,也赶趟。”
李妮说话的声音平静低沉,可其中表露出的坚定和大胆却似滚滚惊雷轰击着丛怀宾的内心,他惊愕地扭头看向李妮,正迎上月光下李妮闪动着爱恋、幸福和坚毅光芒的眸子。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有那么一刹那,丛怀宾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祖梦的眼睛——那同样的爱恋和对爱情的坚信,如此相似。
“别说了,李妮……”
“真的,我们有了孩子,更是亲人,我的亲亲……”
早晨,李妮睁开眼睛,发现丛怀宾正看着她,这些天,她还没见丛怀宾这样子凝视过她。她忽闪着眼睛问:
“没睡好?”
“睡了会儿。”
“想什么呢?”
“我想,我应该和你在一起。”
“真的?”
“真的。”
“怎么想通了?”
“我有五个问题,你要回答我。”
“别说五个,十五个我也能答。”
“那好,第一个,我出狱了,你不担心我们能维持婚姻吗?”
“不担心。我给你当了十年老婆,那时孩子也八九岁了,再照顾你妈十年,还经常到监狱去看你,这些都把我俩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了。结亲,结亲,就是要紧密连结。我们是亲人,亲人为啥离开呢,你愿意离开你妈吗?你愿意离开你孩子吗?为啥偏要离开你老婆?”
“第二个,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公平,特别公平。因为我愿意,愿意就公平,不愿意就不公平。如果换了祖梦就不公平。”
“为什么?”
“祖梦和你处对象,因为你们般配,就像林蛙没掉进沟之前,你们都在草地上相互看上了眼。可你入狱了,就相当于你掉进沟里了,你还能和草地上的再结婚吗?我就不一样,我本来就在沟底下,命中注定我是等着你。”
“第三个,你爸怎么看?”
“我爸肯定愿意我和你在一起。我从他话里能听出来。我觉得他回家,就是给咱俩机会。”
“可你爸知道我杀了人,他亲眼看见的。”
“我爸可能想把你藏在山里,反正别人也找不到你,也不耽误我们过日子。你要自首,是图个心静,这样也好,不用提心吊胆的。”
“第四个,我们处的时间太短了,不仓促吗?”
“短是短了点,但我一眼就看上你了。现在短些,以后长着呢。我们先在一起,先生孩子,以后再处呗。再说,我爱你,你又不烦我,会好的。你把原来的女朋友忘掉吧,一门心思想我就好了。”
“要说这事,我还真对不住你。”
“怎么的?”
“我这几天和你接触,一方面是想把你留在山上,便于我隐藏,还可以问你一些关于林蛙的事。另一方面,也是想转移注意力,不去想祖梦。可越这样越惦记她越想她。”
“这就对嘛!你和她处那么久,怎么能说忘就忘?这说明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没看错你。但你们结不了婚,想也白想。”
“第五个,以后你的生活会很苦的。”
“不会的,我都想好了。我和你妈就住齐大爷家的房子,他家地方大,齐大爷和齐大娘只住一间,他们在山里,也很孤单。齐大爷齐大娘都喜欢我,另外,他们还有事求我。”
“求你?”
“对,他们跟我说了,要是他们中有一个人先死了,另一个也跟着去。他们准备了药,就在他们的坟里放着,他们说,俩人一死,得有个报信的,快一点把他们家门关上。他们把那坟叫家,每天都去串门。”
丛怀宾回想起罗汉夫妇进坟里送食品的情景。李妮接着说:
“你留下的捕蛙方法,比原来能多赚很多钱,完全能养活一家人。用这个法子捕蛙,谁也不用住在山上,就在齐大爷家住着,几天一去,很省事。秋天和春天有大批蛙时,也就是多吃些辛苦,也能忙得过来。只要平平安安,就能把日子过好。这儿离山上近,母抱子和红冷蚁也是现成的,方便给你妈治病。山下溪边又能开荒,种地种菜都容易。等孩子该上学了,你也回来了。”
就在这小山洞里,丛怀宾和李妮朝着洞外一齐跪下,他们喊着“一拜天地”,向苍天和大地磕了头,“二拜高堂”,俩人又朝着蓝旗和省城的方向叩了第二个头,“夫妻对拜”,他们转过身子,但空间太窄,不能对拜,俩人就跪着抱在一起,脑门磕脑门,然后亲吻在一起了。李妮喃喃地说:
“五个木,你给我孩子吧。”
“好,我给你,我的亲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