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梦一坐上大巴,就被人给盯上了。
盯上她的这两位,是专门在大巴上绺窃的。一看祖梦的打扮,就判断出她是外地人。看那背着的小包绷紧的包带,说明里面有重东西。再看她憔悴的脸上没有血色,眼圈发黑目光呆滞,这说明她正疲劳着或是正病着,她单身一人,孤立无援,很容易得手。
这两个人坐在后座上,那是为了便于观察“猎物”。祖梦上车后,前面没有空座,她就往后面走,正坐到了他俩中间。
大巴过了典家大院,车速快起来。
祖梦手搭在皮包上,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才找到了一丝存在感。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终于从梦中醒来;又像是刚看完一场恐怖电影,电影散场影院里灯光大亮,又把她重又拉回到现实之中,那梦魇,那丑恶,那故事,那情节,都是别人身上发生的,都与自己无关。可她回忆这两天自己经历的每个细节,却又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悲伤的发现,这不是梦,更不是电影——这一切都是真的!祖梦闭上眼睛压抑着心里的辛酸苦楚,却在车子摇篮般的起伏和单调的轰鸣声中渐渐瞌睡起来——她太累了,又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下子被大巴车突如其来的颠簸惊醒,睁开眼发现大巴开上了一段烂路,随即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儿——压在腿上的包不见了,只剩下那包带还空荡荡地挂在她的脖子上。
祖梦一下子懵了:手机在包里,丛怀宾随时会跟她联系的,这时候来了电话可怎么办?包里还有从丁小妹那儿借来的一万元钱,当时和小范匆匆赶来蓝旗,随手放到了包里。
祖梦慌忙叫起来,我的包没了!谁看见了我的包?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叫没有用,贼人得手后恐怕早下车了。大家同情地看着她,纷纷议论着说,先前有两个男人匆匆忙忙地下了车,看那俩人就不像个好人。
祖梦回到学校,此时高悬在头顶的烈日烘烤着祖梦,似乎要无情地榨干她身体里的每一丝水分。如果不是即将开始的论文答辩,她宁愿找个地方躲起来独自疗伤。看到了学校的大门,她才觉得仅有的一点力气几乎都用尽了。她拖着脚步走进校园,躲到树荫下借着阴凉缓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狼狈,就在树下边走边拨拉着头发,尽量做些挽救。
终于有了认识人,祖梦向那位同学借了手机,她拿着手机,想报案,报丢1万元的案,可向谁报,报了有用吗?一股愤怒的潮水涌起,她拨了柳婷的号,那边传来柳婷的声音,祖梦咬牙喊道:
“你害得我好惨!”
柳婷说:“你是谁?”
“我,我……祖梦,你……你……”祖梦虚弱的仿佛随时会倒。
柳婷很沉着,她低沉的声音对祖梦说:
“你别声张,我有你的裸照,再跟我穷喊,我保证让你红遍天下!”
祖梦呆立在那儿了,绝望惨淡的一笑,让站在灼热阳光里的借手机的同学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祖梦哪里知道,她刚一进入校园,就已经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好奇的,鄙夷的,议论的,甚至钦羡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人们从各个角度看着她,窃窃私语的有之,指指点点的有之,比比划划的有之,只是她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她消沉到了极点。
让祖梦消沉的,是她的厄运连连:男朋友失踪,无处寻找;自己失身,无处申冤,还被讥笑恐吓讽刺;就连借的一万元钱,也丢了。所有的坏事全聚集到自己身上,她成了败运的载体,怎堪重负?更让她绝望的是人心的险恶,一个系的学友竟能如此恶毒!跟那恶人合谋做了丧尽天良的坏事,竟得不到法律的严惩,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恫吓她,而她却像见不得阳光的地鼠,孤独地躲在阴影里独自舔舐伤口,这让她情何以堪?她这么想着,发现自己已没了泪水,剩下的是干涸。两眼若干涸无神,如同骷髅的两个黑洞一样。
室友对祖梦的出现,表现出极度的惊异,那惊异的表情里有太多的含义。她终于被室友提醒,不知道网上的事吗?
在这个被网络弄得扁平的世界,据说每个人都可以当15分钟的名人。祖梦在宿舍上了网,她已成为名人。
事情的起因还在蓝旗。
蓝旗县双宾宾馆下设的保卫部管着宾馆的监控室,监控室的旁边还有个小房间,就是机控室。机控室原来有位技术人员叫陆凯,是个电工,今年27岁,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鼓捣电脑和上网。他在宾馆的工作内容有两项,电工和机控室技术员,这两项工作有一个共同特点:出了问题显得很重要,平时没事却是个闲差。本来他招聘到双宾宾馆已经四五年了,后来却突然辞了职,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放弃这个既稳定又轻松、工资福利待遇还很好的工作岗位,问他他也不肯说。
原来,陆凯看中了一楼咖啡厅的漂亮女服务员阿霞。追阿霞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像陆凯这么穷的,也没有一个像陆凯这么矮这么丑的。他根本不能和他们比,所以也根本就不敢表达,何况他还是个内向的人。
但陆凯很执着,经常在机控室内把镜头对准阿霞,暗暗地欣赏她,还把她的许多特写储存到电脑上,没事翻出来独自欣赏。后来他还学会了,经常把自己的照片用修饰拉高变壮,然后和阿霞拼到一起,恩恩爱爱地,就图个精神享受。
可这一切阿霞一点儿也不知道,阿霞平时见到陆凯就像没见到一样,只跟他说过一回话,还是咖啡厅搞烛光晚餐,阿霞到监控室送关开灯顺序图,只说了两句话就转身走了,陆凯由于过分激动,甚至没能接上话。
阿霞的漂亮,常年包住505的卜天建哪能注意不到?他跟阿霞很快就熟络起来。陆凯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所有追阿霞的人中,卜天建最让陆凯害怕。因为卜天建经常领着各色女人去505,出手大方,手段了得,风流之名名动蓝旗,换女人比换sn签名还勤,对女人始乱终弃也是出了名的狠。
经过仔细观察,陆凯并没见到卜天建在阿霞身上得到什么。他还不放心,专门打了个纸条,说卜天建是个采花大盗,高级流氓,让阿霞千万小心。趁维修电路的时机,他把纸条塞进阿霞挂在墙上的工装里,也不知道阿霞看到没有,加没加小心。
话说这天陆凯休班回来,到机控室习惯地看安保监控回放,竟意外地在监控画面中看到了卜天建和阿霞,那天阿霞不值班,却在茶餐厅以顾客身份和卜天建坐在一起喝咖啡。然后阿霞自己上了电梯,在五楼出来了,接着就倒在了五楼走廊上。五楼只有两个客房,剩下的是会议室,那个时间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可怜的阿霞躺在那里,让陆凯好不心疼。紧接着,卜天建也从五楼电梯口出来,他把阿霞扶起,搀到505房间,在门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去剥阿霞的上衣,可怜的阿霞被卜天建拖进了房间。
陆凯的肺都要气炸了,但这一切都已是过去时了。阿霞在505房间里一共待了12小时,最后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卜天建给买的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