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俊眨眨眼,喂,昨天说好帮渊哥儿说好话,你想干嘛?
“鹤滩公性情直率,但从来无意伤人,更是品行高洁为人敬仰。”项笃寿面容一整,“鹤滩公与刘琬有隙,后刘琬受人诬告下狱,松江一府唯有鹤滩公秉公直言,为其辩白,才得以脱身。”
“后刘琬欲求亲近,而鹤滩公一如既往。”何良俊看了眼钱渊,“鹤滩公亡故,刘琬哭祭,出资造墓,请同为华亭三杰的沈悦写行状,顾清书传记。”
其实嘉兴一行原本应是年后,何良俊是听闻项家新近收藏的《女史箴图》,才临时起意提前赶来的,所以一些旧事也只能此时提起。
一旁的钱渊侧耳细听,心里却在感慨,难怪前身自幼性情偏激,叔父头铁,这都是有根的。
弘治十七年,钱福逝世,留下三子,长子次子都是庶出,联手打压嫡出的幼弟,偏偏钱渊这位祖父是个执拗性子,不去找族老评理却将两位兄长告上县衙。
钱氏在华亭势大,县令如何敢管,最后处置权辗转还是回到钱氏族内。
最终的结果是,还没等到处置结果,钱渊的祖父就一命呜呼,祖母熬了几年也随之而去,留下钱锐钱铮两兄弟被扫地出门,只得了些田地住宅,钱福留下的书籍、藏品一样都没得手。
族内处置不公,所以钱锐钱铮兄弟和族内关系向来不亲近,这也是钱铮外出经商亡故,钱渊孤身赴杭,族内不管不顾的原因。
何良俊最后补充了句,“正因为此,所以十年前两兄弟就分了家。”
项笃寿微微点头,这倒不是坏事,如果事成,小妹嫁过去上头就一个婆婆,人际关系简单,没那么多堵心的事。
看来这时代和后世都差不多……也听懂了的钱渊在心里嘀咕,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厅内气氛略微有些压抑,项笃寿正准备换个话题,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噪杂声。
“大兄,大兄!”
一个面容略微有些尖的青年快步走进来,手里举着一幅字画。
“大兄,五百两银子,绝对划算!”
项笃寿捂着脸觉得没脸见人。
孙克弘和钱渊还在糊涂,但何良俊却是知道根底的,他叹了口气,“子京,又来售字了?”
“哎呦,是元朗先生啊。”青年行了一礼,扬扬手里的字卷,“《黄州寒食帖》,五百两银子,绝对物超所值!”
项笃寿用力揉了揉眉心,朝边上的管家点点头,接过字卷丢到一边,介绍道:“这是季弟项元汴,字子京。”
“这两位是……”项元汴挑挑眉毛,“你就是那钱家子?”
“季弟!”
“我打听过你,只知道四书五经。”项元汴撇撇嘴,“俗人一个!”
“怎么就俗了?”何良俊皱眉反驳道:“黄榜一出,天下遍传其姓氏,建功立业,传名后世。”
“哼!”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项元汴不屑的哼了声就转身离去,口里还不忘道:“大兄,别忘了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进了门就要卖字卷,还是卖给自己兄长,卖完了发几句牢骚转身就走,简直不可理喻,钱渊微微张着嘴巴不知所措,而一旁的孙克弘却神游物外的盯着桌上的字卷。
“《黄州寒食帖》?”
“假的!”
“赝品。”
何良俊和项笃寿异口同声。
对视一眼后,何良俊笑道:“子京每每购得赝品,整日闷闷不悦,子长身为长兄,就原价买下以解弟忧……五六年前就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