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晕的杨广平静地躺在地上,雾海中释放出无数湛蓝色的光点,它们像有灵性似的汇聚到杨广身边,钻到身下把他托起向雾海高处飘荡。昏迷中的杨广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他梦到他的前半生,梦里过去的经历如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流淌而过,杨广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眼中泪光闪烁。
30年来,杨广并未曾从生活中得到什么快乐,许多时候历经艰辛获得的幸福转眼间就破散消逝。他的幼年在父母的争吵推搡中度过,两边都觉得这个儿子就是个负担,扔给老一辈带着就不管不顾。小学毕业不久,照顾他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杨广突然感觉这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只能抱紧自己养的狗,试图使自己不孤单。
他老爹是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一年到头没几天清醒的,本身工作没多少的薪水也都花在流连不断的宴请吃喝上,杨广对他爹的印象就是醉酒躺在客厅沙发上打呼噜酣睡的人。而杨广老妈却是个脾气暴躁的女人,性子眼高手低还好赌,和配偶闹矛盾后,输钱后,有事没事就拿儿子撒气。老一辈在的时候,杨广还被爷爷奶奶护着,他们走了,杨广接下来的日子,充其量就是饿不死。半大的小子只敢跟邻居家幼儿玩耍,就这样还被幼儿嫌弃寒酸碍眼,因为杨广只会共享他们的玩具,却拿不出东西让他们玩。
上学的时候被人欺负,杨广告诉父母,父母不在意就算了,还警告杨广不要在学校惹麻烦。学得好没人夸奖,学得坏也没人在意,做错了事一顿打怎么也少不了,没人会好好跟他说为什么错了。逢年过节看着父母在亲戚里舔着脸凑近乎,把别人的孩子夸得天生有地下无,各种昂贵的礼物打肿脸充胖子,大把大把提回来送人,儿子好奇打开看看,还被训斥辱骂,说他:“怎么不长命好点,看看别人这么有出息,你就会干吃饭拉屎,浪费他们的钱。”
幼小的杨广每到学校放假就独自一人赶十几里山路到爷爷奶奶坟前坐着,对着坟头哭诉自己的委屈,经常在山林里逗留到很晚,才跌跌撞撞的摸着夜路回来。那时候山上树林还很原生态,许多大型野兽都能找到踪影。摸黑回来的小杨广经常会遇到趁夜捕食的食肉动物,蟒蛇、眼镜王蛇之类的还好躲,一般不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最惊险的是遇到了正在捕食黄猄的豹子,小杨广张着双臂一动不动的和豹子对视了好几分钟,豹子最终不耐,才收起爪子慢悠悠的走开。
杨广混混沌沌的活到成年,每天上学回家,回家上学,就这样来来回回十几年,家外边几公里外什么模样不知道。唯一一次被父亲带到游乐景点玩,是因为远方亲戚带孩子回来想到处走走,于是他爹就捎上他儿子去凑热闹。而他妈后来赌博输了一大笔钱,家里积蓄都败光了。事情来得太突然,已经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补办贷款也来不及,贫困家庭又算不上,逼得高考本科线的杨广,只能憋屈的念了专科。
这么多年孤孤单单走过来,杨广性子越发沉默自卑,身边也没几个朋友,唯一的伙伴就是邻居家的胖子。小时候被一帮混混堵在厕所殴打,胖子救过懦弱的杨广。多年以后,胖子吃宵夜嘴贱被邻桌几个人提着刀追砍,杨广为救他被人照胸口砍了一刀。
初中的时候,情窦初开的杨广喜欢上一个女孩,是一个五金店老板的女儿。他默默暗恋了六年,她高兴的时候躲在背后为她高兴;她伤心的时候,偷偷找人问到qq号,装成大城市的高富帅,安慰她,鼓励她,辛苦攒钱給她送礼物;尽管这些钱是杨广攒了很久才留下的,为了这些他到街上、铁轨边靠捡垃圾废铁卖钱;自己舍不得花,想吃根红薯,只能晚上到别人地里偷挖,被人发现放狗咬,杨广拼命跑了两座山才逃脱。
他自卑不敢向女孩表白,因为他不敢想象一个会为了在街上捡到五毛钱而兴高采烈的男人,怎么给一个向往上流社会生活的女孩,她想要的幸福。
终于,高考以后即将各奔东西,杨广暗恋的女孩第三次失恋了,他鼓起勇气走到女孩面前,向她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向她诉说自己多年的努力。大概是女孩正在感情失落的低谷,期盼重新拥有真诚的爱情,又或女孩感激于杨广的付出,她点头答应杨广的请求。那时,杨广感觉自己就像到了天堂,幸福的大门正向卑微的他缓缓张开。
但这段注定不适合的感情,终究还是在一年后走到终点。杨广卑微的祈求女孩回心转意,但是女孩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多年以后,杨广也没有因此而怨恨,听说女孩出了车祸,他果断辞掉工作到医院照顾她,可没想到却遭到女孩的误解和鄙夷。女孩以为杨广是想乘人之危,算计她的病情讨好她,试图占她便宜。杨广心丧若死,但仍然任劳任怨的照顾女孩,直到她伤势好转。女孩家里人过来接手以后,杨广默默的离开,出了医院前广场,从不抽烟的杨广哭着问路人要了一根烟。伤秋的寒风中一个抽着烟的瘦弱身影,在铺满落叶的人行道上踉踉跄跄的渐行渐远……。
悬浮在半空中的杨广悠悠梦醒,这觉让他又回顾了一次满是苦痛的人生。他茫然四顾,悲戚的思绪被艰难的压下,就像掩埋掉历史的尘埃,双眼重新漫上坚毅冷漠的光芒。
“这是?”杨广惊异莫名,不知何时他被带到神剑的剑柄之上,此处与地面落差上千公里高,神剑比在地面上看到的更大,它从天穹上直插地壳,剑锋深入地底不知多远。外太空上包裹神剑的浓密雾海散去,远处的景色被广阔无垠的星辰大海所取代;无数缓慢旋转的星系点缀,难以计数的超巨型星体向着星系中心汇聚,或与邻近星系相互碰撞融合,溅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彩;斑斓的星光组成一副震撼人心的全景画卷,在永无止息的黑暗时空中鳞次栉比,交相辉映,产生一股宏伟浩瀚的意境渗入所有智慧生命的意识中,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渺小,让他们知道这就是宇宙。
“何为道?”这时有缥缈而宏大的质问声从天边传来,三个字的肃穆沉重,如雷霆万钧碎裂碧空,似恒星爆炸震彻环宇。言出法止,万物寂静,杨广听得心肝俱颤,仿佛有股不可违逆的气势在压迫他的思维和灵魂,让他放弃一切机敏狡诈,一切油滑市侩,去遵从自己生命的本能,用最贴切最透彻的语言去回答这个问题。杨广不知所措,他不敢张嘴,可质问声在虚空中不断回荡,被恐怖力场全面压制的身体不堪重负,如果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杨广怀疑他会被碾成碎片。
“我踏马怎么知道何为道?我就是来博出头的普通人。不要问我这么玄幻的问题,我又不写小说。”五体投地被摁在地上摩擦的杨广痛骂不已,可话到嘴边,杨广却鬼使神差的答道:“拳头大就是道!”
得到答复,虚空中不可想象的强大存在便收回了它的恐怖气势。但不等杨广爬起来喘口气。哪位存在再次质问道:“何为道?”。恐怖的气势再次勃然而发,压迫感比刚才还要强烈几分,杨广刚撑起半身,“啪”一声又再次贴在地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你有什么毛病。混蛋”杨广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敢在神灵面前爆粗口,可莫名其妙的他就是这么做了,接踵而来的就是语气更加严肃的质问:“何为道?”
“万物运转可为道!”就在杨广觉得自己快要被人玩死的时候,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这句话仿佛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受气势压迫自然而然的让他说了出来,把话说出来以后,杨广觉得自己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这次答复后,恐怖的气势并没有被收回,反而更变本加厉的碾压而来,杨广的小火箭都快被压成鹌鹑干了,他胸部如同大山压着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何为道?”
“我屮,放我出来,看广哥不弄死你。”杨广心理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拼命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身体深重如铁,怎么也不听使唤。面对这种无力感,杨广不甘任人摆布的心理,促使他与神一样强大的对手继续抗争,血腥屠夫状态再次觉醒,他全身肌肉虬结,大动脉怒张到几乎要崩裂了,皮肤和双眼更赤红一片好像能挤出血来,杨广拼命的抬起头对着质问声传来的方向发出野兽般的狂吼,他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壳而出,随着压迫力的越来越强,杨广的灵魂深处再次迸发出一句似从亘古时代延续至今的答复。
“超脱生灭,造化虚无是为道!”这句话发出弗远无界、威震环宇,接着好似有无数时代的人杰从时间的长河中挣脱而出,用悲壮而雄浑的声调,不断传颂杨广对道的答复,声传天地,余音不绝。
杨广倾尽全力的回答了以后,身上万斤的压力徒然一松,杨广连忙翻个身让自己快窒息的肺部得以舒缓。大概出于某种常人难以言喻的顾虑,他活过来第二件事就是掀开裤子把手伸进里面细细感受了片刻。
“还好!还好!”杨广莫名庆幸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话说,你在庆幸什么?这玩意你用过吗?
紧接着天边那强大存在又发出另一声质问:“求何道?”
“你还来?”杨广尖叫一声,登时死狗一样的躺回原处。他认命了,命都豁出去拼过了,人家人影都没出现。那玩个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广哥100多斤就交代在这里了,要你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