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恨，家国灭……”</p>
……</p>
如同鬼魅的呻吟，如同送殡的丧乐……</p>
风起，白色麒麟纸片如大雪飘飞一般卷进这大堂内，向殷成渊扑来……</p>
堂中大乱，各人拼命向外奔逃，可是那些可怕的利刃已经逼到了门外，御史台的护卫们负隅顽抗，不断有人丧生于那把把冰冷的长剑下，堂内的护卫关上沉重的门，以身抵挡外面的冲击，催促安排堂内所有人进入地下防危密室。</p>
顾家姐弟慌张逃窜，顾清宁凭着自己对密室的熟悉，先拖着顾清桓和江河川找到密室的入口往里面钻。</p>
殷成渊被官员们拥着推着钻进密道。各官署的防危密室大体构造相同，只有些许差别，而各个官阶的官员所掌握的逃生路线不同，藏身的密室也不一样。</p>
弄错的人只能葬身于地下密道的机关下，所幸殷成渊临危不乱，找对了路线。</p>
他是今日这堂上官阶最高的官员，官居三品，所以进到同样是三品的御史中丞的密室。</p>
石门一关，殷成渊安全无虞，松了口气，手一抖弄掉了带下来照明的小蜡烛，眼前漆黑一片。</p>
他正想摸索周边找密室里备用的火折子，却见一片黑暗中显出一点火光，是烛光，光线散开，愈加明亮，照亮了烛光后含笑的人面。</p>
“殷大人，顾某已在此恭候你多时了。”</p>
【第二百章：看他终一局】</p>
殷成渊没有像他父亲一样死于顾青玄之手。</p>
在那些伪长生教徒冲进密室时，顾青玄早已消失，他坦然迎接满目冰冷的利刃。</p>
真正的长生教徒被他父亲殷济恒处死于六年前的东城刑台上，而这些伪长生教徒全部于今日和他同样葬身在地下密道中。</p>
三顾被审之日，一场浩劫，血洗御史台。</p>
陆谦，赵铭等人，及所有在场的大小官吏，无一幸免。</p>
……</p>
江河川被顾家姐弟带出了御史台，从秘密通道直通御史台大门外，他们重见天日之时，御史台门前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p>
浩劫方歇，天地间飘荡着沉郁的血腥气，可是很静，这难得的清净，虽然短暂。</p>
不远处有铁骑军行之声，闻讯前来救援的御林军及巡防营军士正在赶来，他们没想到就算是神速抢救，也为时晚矣，到了这里，只剩下收尸的任务。</p>
被伪长生教徒封闭的大门打开了，门内站着的只有一人——顾青玄走出御史台大门，他的身前身后全是人，全是死人。</p>
江河川看着他从高阶上，踏尸而下。</p>
朱门华墙，鲜血满地，他一袭布衣，沉稳泰然。</p>
这就是一条鲜血铺陈的路，他们走的就是这样一条路。</p>
顾青玄在这条路上，江河川就在这条路上，从来没有背叛之说，因为人绝不会背弃自己。</p>
“河川老兄。”</p>
“青玄老弟。”</p>
相对拱手一礼，默契对视，他问：“都结束了吗？”</p>
顾青玄回道：“这一局结束了，下一局即将开始。”</p>
江河川的确是怀疑过顾青玄，甚至在殷家兄弟拿着他的那个秘密找上他之前，他都是坚定不移地相信顾青玄对他起了杀心。</p>
可那之后，他终于确定了，不是顾青玄背叛了他，而是殷家人的阴谋。</p>
那时虽面临着自己最大的秘密被挟，自己将要大祸临头，但他的的确确松了一口气，还因发现自己没有被老友背叛而高兴。</p>
他的确害怕自己的秘密泄露性命不保，可他不能为保自己而出卖顾家人。</p>
上元节当晚，他向顾青玄坦白了一切。</p>
顾青玄知道殷家人的打算之后，不动声色，将计就计，推动他最初计划的进行。</p>
于是就有了今日。</p>
江河川与顾家决裂，向殷家兄弟投诚，就是为了引出今日这场审判，将殷家人，将伪长生教徒引进这御史台下的密室中，一个也不放过。</p>
即使中间意外不断，但结果仍在顾青玄最初的筹谋中。</p>
这一段日子，他托病不出，一是为了在暗处秘密谋事，二是想磨炼长子长女试他们的本事，三是故意不见他们不想他们问起江河川的事以防露陷，所以直到今日受审前，顾家姐弟才知道他与江河川的谋划，其他人也就更难想到江河川是“诈降”。</p>
收局之战，顾青玄终于露面，突然出现在御史台的密室中，只为了给殷成渊带来真相。</p>
……</p>
死的那些‘长生教徒’，全部都是河洛剑派的剑客。</p>
除夕之时，顾青玄见了洪洛天，让洪洛天传回之前那些帮他们伪装成长生教徒的剑客，就是在为今日做准备。</p>
熟悉御史台密室的路线，突袭御史台，杀人灭口，这是他们今日的任务。</p>
然而他们未曾想，他们自己也是要灭口的一部分。</p>
顾家人给他们提供的御史台防危密室路线图中有一处错误。</p>
按计划，他们杀了御史台所有人，就来不及返回地面逃跑了，因为御林军和巡防营的救兵很快就会赶到，他们只能在杀了密室中官员以后再走另一条线路，从密道潜出御史台，直接到离御史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方能逃生。</p>
哪想到最终会在密道中触到机关，全部被乱箭射死。</p>
他们没走错，是路线图错了，将他们引向死境……</p>
顾家人事先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也会死在御史台，包括洪洛天。</p>
……</p>
当然，这些也不会有人知道了。</p>
蛰伏多时的长生教徒袭击御史台，丧心病狂杀害所有在场官员，最后却误触密室机关，全部葬身密道。</p>
这就是世人将要获悉的真相。</p>
至于当日活下来的人，只是熟悉密室藏得够好因而免遭厄运的幸存者。</p>
凶手是谁？‘凶手’已经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