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受党教育多年无神论的巴中队,此时此刻看着眼前景象,也是心头猛地一惊,手心凉了凉。
丘甜机械地转身,没看那墓碑一眼,往后走两步,去那水泥的坟丘旁边靠着跪坐下,手去轻抚那水泥的弧度,“我来看你了!”
丘甜现在背对巴令池,即便如此,看着她马尾校服的背影,他还是觉得相当别扭。
巴令池走到墓碑前细看,照片里的女孩与自己记忆深处的完全一致,她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很虚幻。他再细看,方觉得这水泥的坟丘,与树林里的土坟相比,就如丘甜家在镇上的院落,是格格不入的“豪宅”。
巴令池俯身去抚摸那墓碑、照片、文字,轻声道,“你才19岁啊!我以为给你留了字条,你高考完会给我打电话!”
“她没参加高考!”丘甜悠悠一声,仿似声音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
巴令池的角度不抬头,跟本看不见坟丘处的丘甜。
巴令池沉沉一叹,“你知道吗,从我电话号码给你那时至今,我都没换过电话号!只幻想着一天,你能来找我。”
“那纸条被妈妈撕了,没办法给你打电话!”丘甜沉沉的一声叹息,“是去找过你的。
巴令池茫然地抬头去搜索丘甜的背影,他目光不再坚定,只是游移在马尾校服的背影上疑惑的发问,“你说什么?”
丘甜脊背僵靠在那低沉说话,“那年百年一遇的洪水,全省好多地方都被淹了,燃燃和妈妈吵一架后偷偷离家出走了,后来家里查她购票记录,知道她去了蒙北市。”
巴令池记忆里六年前那45有天死守大堤的抗洪抢险,必然是印象深刻的。
“那时蒙北到处都是部队抗洪救援,我们家在蒙北一个认识人没有,去蒙北除了要去找你,还能做什么呢!”丘甜没低低地说着,她没说“燃燃”也没说“她”,她的话听起来就像本人发自内心的一声长叹。
巴令池手轻轻落在墓碑上,定定看着丘甜背影,“我在蒙北没见过她,后来呢?”
“笨想也是很难找到的,只凭一个人名,那么多部队、那么多人怎么找!”丘甜低下头,“自那之后,家里就再无燃燃任何痕迹了……”
轰隆隆一声响雷,巴令池如被雷击般手停在墓碑上不动了,他心心念念纠结多年的关键点,字条丢了?女孩忘记他?不想回应?原来都不是,事实是她来找过自己,并且就此消失于丘家。
雨滴迟缓散漫地落下来,看清早阴云雨貌似急切,听刚刚的雷电雨貌似猛烈的,可它真正到来那刻不急不躁带着点迟疑和柔和,稀稀疏疏的雨滴落落停停的。
这场雨像人的心情,巴令池以为见到丘燃的墓碑,会痛哭流涕、扯心扯肝的难过,然而没有,他只有往事终结的遗憾和此情成追忆的无奈。
细雨斜织里,巴令池最后看墓碑上的照片,回忆起自己说把下铺让给丘燃时,她澄澈清亮地望着自己,她足足盯着自己半分钟,巴令池当时感觉到自己心跳悸动加快了。
丘燃说,“谢谢解放军叔叔,等我高考完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