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交流几年,和国际同行多沟通,没有坏处。江老师也说了,大学是海纳百川的地方,他这条河,也会有干枯的时候。让我们出去,找找源头,多吸收一点东西,不能只靠着他一个人,否则总会有干的一天。
再说了,我出去好好干几年,做出点像样的东西再回来,说不定还能走新的 tenure-track的模式,收入也会高不少。学校的职位也给我保留着,我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这已经是最理想的局面了。中国的大学不可能永远走现在这种旧式的用人模式。”
关山沉吟了一会,“university,uni-这个词根表示,大学是研究所有事物的地方。所以大学应该兼容并蓄、海纳百川。如果我们想让学生能最大限度地学到更多的知识和思想,当老师的就得要肚子里有货。大学也才可能像universe宇宙一样浩瀚无边。”
关山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骑上自行车,“你尽快去申请职位吧,看看CERN行不行,如果能申请到CERN的位置就再好不过了。至于家里的事情,反正我在,你就放心吧。”
张博顿了一顿,也骑上车,伸长手臂拍了拍关山的肩膀,“谢了兄弟。快走吧,你姐给咱们也订了饭,再不去该凉了。”
两个人到了英语楼的小会议室,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女人在屋子里吃着饭聊天。关山认识姐姐的博士导师李彤和前室友张婷婷,其他四个女人他就不认识了。
见张博和关山进来,关河站起来给大家介绍了丈夫和弟弟,也给他们介绍了来参加预答辩的其他几个人。屋子里的其他四个女人是姐姐办公室的鲁老师,国家理工大学英语系的马教授和陈副教授,还有李彤老师指导的另一个学生王菁菁。
关山和张博和大家打了声招呼,端着盒饭坐到会议室的最后一排,看着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话。听她们的意思,李彤好像也怀孕了,比关河的预产期只晚一个多月。
吃完饭,关河走到台前,给大家陈述她博士论文的PPT。预答辩之前,关河的PPT已经改过多次,她在家里和办公室也已经试讲过几次,PPT的内容倒背如流。
关河讲完了之后,马教授、陈副教授和李彤教授都问了不少问题,给了意见和建议,其他人也提了些建议。关山和张博都是第一次听文科生答辩,对题材一窍不通,见她们讨论得热烈,也就没好意思去瞎凑热闹,在后面默默膜拜李彤标准的牛津口音和华丽的表达。
“看看人家的词汇量,那个发音,那么长的从句,一点不打壳就夸夸夸的说出来了。哎,我的英语都白学了。”张博小声絮叨。关山笑着轻声回答:“她那是标准的牛津口音,
C口音,英国女王讲话就是这个味道。不过口语肯定只是最表面的能力,我估计她专业上肯定还有很多我们参透不了的东西,要不然你以为青年长江那么好拿?文科的竞争也很激烈。”
李彤是牛津的博士,宾大的博士后,14年回国,15年申请到了教育部的青年长江。她皮肤白晰,身型苗条,烫了个梨花头,远远看上去,倒是和朱樱有几分相像。不说话的时候,她看上去很文静,甚至还有几分内向腼腆的味道。但一旦说起专业相关的话题,她就气场全开,看上去就像个手握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一双黑眸闪闪发光,神情严肃,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权威和庄重,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她的专业能力和职业素养。
关山不由得鼻子一酸:我的姑娘将来走上讲台,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连张博都捅了捅关山,“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像朱樱。”
朱樱到了加州理工之后,在组里的微信群发了两张近照,照片里就是这样的短发。
张博和关山盯着侃侃而谈的李彤,讲点悄悄话。他们没有注意到,坐在第二排的张婷婷小幅度回了两次头,目光里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幽怨、嫉妒和怨毒。
预答辩结束之后,关河总结了大家的反馈,再次修改PPT,在家里又练习了几次。正式答辩的那一天,倒是一切顺利。不同的是,到五月初正式答辩的时候,关河已经大腹便便,连李彤的肚子也已经很明显,连关山这样的单身汉都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