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学季朱樱选了三门课,从一月到二月,除了上课之外,她每天都扎在项目里,根据大家的问题和建议,对实验和文章反复进行修改和补充。
特别是前两个礼拜,每天都有几个新问题进来,拍得朱樱晕头转向。提问的人都是大行家,中间有许多世界第一流的粒子物理学家,他们对朱樱的工作也是按照世界第一流的标准来要求,并没有因为她还是个学生就降低要求。
这两个月里,朱樱每一天都在认真地参详那些问题,这些问题从各个角度检验着朱樱的工作质量,也给朱樱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想法。她每天三四杯黑咖啡灌下去,在办公室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左右,反复修正改进自己的实验分析,提高自己的文章质量。两个月下来,通过回答这些苛刻的问题,她也将自己的课题和论文水准提升到了世界级的水平。
有时候,她也会禁不住幽幽地想:“关老师为什么没有给我提问题?他是不知道我提了PAS 吗?还是他太忙了,没时间?”
CERN的每一个实验都非常大,世界各地有几百个物理学家参加了LHCb实验,可能会有上百个课题在同时进行,并不是每个人的每个课题都会得到所有人的关注,有时候一天有几百几千封邮件和各项通知发出来,如果他看不到,也正常。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不关注搜索我的名字呢?加入LHCb实验之后,朱樱第一时间就把关山过去做的课题文章找出来,仔细参详了一番。也许是因为他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关注LHCb实验的细节?他到底在做什么?
年初,当朱樱的PAS提交到合作组的时候,关山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并没有注意到朱樱已经开始做课题了,他正在忙着燕京粒子加速器的国际合作组的工作,和航天部门的合作,另外还有那个探测器的硬件问题。LHCb实验基本上全权交由张博处理,见小舅子辛苦,张博也就一心一意,极力承担了下来。
大年初二一大早,张博一个人开车去了桐城,给岳父岳母和爷爷奶奶拜年。晚上张博开车回庐城,关山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其实这个春节他在桐城老家只过了三天,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原本想让留他多住几天,养养身体。关山说事情多,家里不方便。爷爷奶奶见关山这个冬天长得白白胖胖的,心里很宽慰,也就没有阻拦。
自从姐姐的婆婆来了庐城以后,关山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陈老师做得一手好菜,营养丰富,搭配合理。她为人又热情,将关山当成亲儿子一样看待,关山每天都去蹭饭,如果哪一天关山不去,陈老师就会打听:是不是饭菜不合关山的胃口啊?张博这个亲生儿子倒是被丢到一边。关山心里很是感动,主动帮陈老师干点杂活,烫碗筷、盛饭、擦桌子、摆桌椅,陈老师满世界夸关山是个懂事能干的好小伙,伙食上更是注意观察关河关山的喜好,随时调整食谱,让大家都吃得很舒心,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关山长了好几斤肉。
因为不用开车,晚上,关山陪爷爷喝了几杯。上了车以后,他和张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
上了高速以后,路上车辆稀少,视线可及之处,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关山突然想起了那天他送朱樱去欧洲做束流试验时的情形。好像也是这样一条黑沉沉的高速公路,路上也没有别的车。她身上清幽的香味在密闭的车厢里愈发显得沉郁悠长,害得他一直正襟危坐,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一晃就是一年了,那样的机会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了。
正当他发愣的时候,耳边听到张博问了句:“你有没有给朱樱的PAS提意见?”
关山皱着眉,不解地回了一句:“朱樱的PAS?她才去了半年,课应该都还没有上完,怎么会有PAS?”
“我也觉得奇怪,提交PAS,说明大部分的分析工作已经完成了。我知道她才去了Caltech半年多,按说不会那么早开始做课题,再说她那个课题份量还不轻,没有几个月做不完,而且她连分析文章都写完了,文章完成得非常好,我估计她大概一到那边就开始做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张博自顾自地说着。
“哎,这个学生真不错,你没留她读Ph.D,有点可惜了。她将来一定能出成绩!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勤奋,这么全面的学生。而且她思路也很清晰,性格也很好,真的非常难得。将来,我的女儿要能有她这样,我就满意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孩子。真想和她爸爸妈妈取取经,学学怎么教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