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棠抓紧窗沿，想到什么，急忙把校服拿出来：“我这里还有三十几个学生，他们都溺水了，需要你来治病！”</p>
等红衣医生把404班三四十个学生一个一个改造完，天也应该亮了吧，说不定它拿手术刀的手都软了，不会再来给自己治病。</p>
方棠棠心怀侥幸地想。</p>
而且，无论是水鬼还是游烦，看上去都比活蹦乱跳的她需要救治啊！</p>
医生拿起手术刀慢慢走来，红衣翻飞，皮鞋踩出某种节奏感：“轮到你了。”</p>
方棠棠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窗：“我没病，我身体很好，不需要治病。”</p>
红衣医生笑道：“你病了，这里，”他指了指脑袋：“生病了。”</p>
方棠棠眼睛一湿，害怕中带上点委屈，就算她文化课成绩不好，鬼也不用骂她脑袋有病吧。其实她成绩只是在中流，也没有特别差，不是特别笨呀。</p>
这时，红旗袍从窗户缝里又钻进来。</p>
她心中一喜：“你是来救我的吗？”</p>
话音刚落，身后的窗户轰然裂开，玻璃碎片四处飞溅。</p>
红旗袍老早就贴到天花板上了，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方棠棠还没反应过来时，医生就把她拉到身后，舔舔后槽牙，兴奋地看着前方。</p>
紫兆踩在窗沿上，手攀住上面窗户，头从外面探出来：“又一个红衣？”</p>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松开手指，消失在窗口：“你们继续！”</p>
医生抄起手术刀朝他跑过去，红色衣摆高高扬起，黑色皮鞋踩在窗沿上。</p>
一人一鬼从窗户跳下，身影消失在夜色里。</p>
屋内重新安静，方棠棠和游烦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你……”</p>
不等她说完，游烦捂住脸跑出房间，大概是医生没缝合好，脚步有点内八，跑姿略略少女。</p>
她再抬头看贴天花板的红旗袍。</p>
怂成一团的红旗袍翻个面，继续怂怂地贴在天花板上。</p>
方棠棠叹口气，觉得自己可能错估红旗袍的战斗力，想想在换装室里发现她的时候，她明明成为红衣，还缩在衣柜里不肯出来，放任杀自己的恶鬼在外面作妖，说明这位本来性格又佛又怂，还很宅。</p>
那天在门卫厅把老爷爷吓成那副样子，只是因为老爷爷性格更加温和吧。</p>
方棠棠在考虑以后要不要把红旗袍留在自己身边，把校服或者项链给宁薇。这样看，404鬼怪比红旗袍要可靠很多。</p>
窗户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她壮起胆子走到窗边，往下面看去。</p>
浓浓夜色掩住周围的一切，远处建筑在黑暗中隐约有个影子，医生和紫兆都不在她的视线中。</p>
紫兆这么快就做完那个怪谈，来这边准备接新任务吗？她想起尤开，心中惴惴。原来她考虑到尤开适合接智力型的任务，跟紫兆组队更加适合，高级任务者比她有本事多了，可现在紫兆出现，尤开他们还不见踪影，让她不由得有些担忧。</p>
方棠棠收回目光，把掉在地上的项链收回书包夹层里。</p>
浅蓝布制书包被手术刀割破一个大口子，像道狰狞伤口横着。她有些心疼，这个书包并不贵重，却是刚上高中时爸爸买的，书包带上内侧还有妈妈亲手绣的一个小小的棠字。</p>
她打算用过高中，最后背这个书包去大学报道的。</p>
失落地撇撇嘴，她把书包敞开，抬头问红旗袍：“你进来吗？”</p>
红旗袍倏地一声掉进书包里，躺的姿势非常标准迅速。</p>
方棠棠抱着书包，决定先和陆涟他们会合，这个房间不再安全，医生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只好先离开。至于测量仪器，时间有两天，测试明天再做也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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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杂物间，看到外面场景时，呆住了，浑身发冷。</p>
走廊上挤满塑料模特，都扭着脑袋，往她这边看。塑料模特密密麻麻挤满狭窄过道，没有落脚的地方，这数量，大概连一楼的模特也全上来了。</p>
方棠棠后退一步，啪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冷静半分钟，重新拉开门。</p>
必须要离开这间房，塑料模特乍一看挺吓人，但没有红衣医生实力那么强，再加上陆涟他们还在外面，不知道遇到什么，她必须要去看看。</p>
再走出去时，走廊上空荡荡的，仿佛刚才一瞥只是错觉。</p>
可是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没有消退，那样彻骨的寒意弥漫在心头未散，她明明看见了无数个人形的塑料模特挤满过道，扭头朝她张望。</p>
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p>
她抱紧书包，手捂住裂开的口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到先前测坐位体前屈的房间，打开门往里面看：“陆涟……”</p>
她愣住了。</p>
陆涟不在里面。</p>
难道他们遇到什么危险？可是有赵老师在……</p>
不对，这关的鬼怪太凶，连红旗袍和游烦都怂了，说不定赵老师一样也跑开。那陆涟和薇薇不是陷入危险当中？</p>
方棠棠站在过道里，有一瞬间的慌张失措。她深呼吸几口气，冷静下来，拿起挂在胸前的手电筒，准备前面一个一个房间查探过去。</p>
推开旁边房间的门，满屋子的塑料模特都挤在里面，依旧是望向门口，歪斜的五官正朝着她。</p>
方棠棠把门合上：“打扰，告辞。”</p>
原来刚才不是错觉，满屋子的塑料人都挤进这间屋子里来了，也亏他们挤得下。但是塑料模特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行为，只是目光随她而转动，脸总是面向她，乍看去有点吓人。</p>
她拿着手电走了没几步，听到后面有细小的声响，扭头往后面一照，刚才房间的门重新打开，无数张脸挤在门口齐刷刷看着她。</p>
手电光线照过来，那些脸窸窸窣窣退到黑暗里。</p>
方棠棠很迷惑。</p>
难道她是太阳，它们是什么向日葵吗，非要来跟着她转吗？</p>
还在门缝里偷窥，被发现就跟犯错一样缩回去，是害怕手电光线？</p>
她真的不懂。</p>
一路的房间都没找到陆涟宁薇，她心中的担忧积得越来越多，快到另一边尽头时，看到医生的小推车。红布一拱一拱的，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p>
方棠棠知道底下有个鬼，于是紧挨着栏杆，尽量离小推车远点，放轻脚步走过去。</p>
一只惨白的手从红布下伸出，抓住她的衣角。</p>
她头皮发麻，低头往下看，拽住衣角的那只手不大，像是女孩子的手，手臂还有块块尸斑。她努力想把衣服从手底拉出来，咬紧牙关也拽不动。</p>
正在犹豫要不要脱掉外衣时，身后传来陆涟的声音：“棠棠？”</p>
方棠棠回头：“你不要过来，这儿有个鬼拉住我衣服。”</p>
话没说完，拉住她衣角的那只手突然松开，小推车哐当哐当自己往后退，瞬间隐没在黑暗中。</p>
方棠棠趁机往陆涟那边跑过去，直跑到他面前，抬头看他：“你没事吧！”</p>
陆涟：“怎么到这里来了？”他微微皱眉：“遇到什么吗？”</p>
方棠棠点头如捣蒜，往他身后望：“薇薇呢？我们快点走吧，那个红衣医生过来了，现在在追着紫兆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薇薇没和你在一起吗？”</p>
陆涟眸光微沉，带她往杂物间方向走：“她在那里等我们。”</p>
方棠棠迟疑了：“可是我刚刚是从这边来的。”</p>
她沿着过道走来，除开满是塑料模特的那个房间，其他每个房间都细细搜查过，并没有看见陆涟他们。如果他们在这段时间把裁判搬回来，大家应该会碰面才对。</p>
陆涟一怔，随即面不改色地说：“可能是鬼打墙。”</p>
方棠棠点头，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上次十三级台阶也是鬼打墙，鬼怪拥有改变空间或者人的认知的能力，她在走道遇到满屋子的鬼，也许就是那时开始鬼打墙。</p>
两人走过长廊。</p>
经过吓她一跳的房间时，方棠棠悄悄往半开的门缝里望了望，里面果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所以刚才肯定是鬼打墙，她被拉入另外空间，或者产生幻觉，以至和陆涟宁薇擦肩而过。</p>
回到杂物间，窗户还是敞开的，碎玻璃落一地。</p>
方棠棠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紫兆出场都要破坏公物，是因为这样看上去很有排面吗？</p>
宁薇站在窗前往外看，看得入了神。</p>
方棠棠走过去，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没有，“薇薇，外面快走吧，红衣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p>
宁薇指了指带回来的两个模特：“跳绳和坐位体前屈那关记成绩的，我们先赶快弄完这两个项目吧，反正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p>
“可是……”方棠棠看看外面，犹豫不决。</p>
她身上的鬼怪都打不过红衣医生，赵老师和红旗袍联手或许可以，可是她担心还没开打，红旗袍就先逃走，游烦指望不上，那孩子可能被医生弄出心理阴影，内八都出来了。</p>
她空有一书包鬼怪，除了赵老师，没有一个靠谱。</p>
陆涟开口打消她的疑虑：“留着明天也还是要做的，不如现在做完。”</p>
方棠棠抿了抿唇角，乖乖听话：“那我们开始吧。”</p>
现在医生追紫兆去了，对他们而言是个机会，说不定明天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p>
方棠棠和宁薇先做坐位体前屈测试，轻而易举地拿到一个优。</p>
紧接着到陆涟，他坐在仪器上，双腿绷紧，弯腰向前伸，姿势标准流畅。白衬衫微微往上撩，露出截精瘦惨白的腰身。</p>
宁薇贴着方棠棠耳朵，小声说：“棠棠你看，他的腰好软。”</p>
方棠棠愣愣点头：“对哦。”</p>
宁薇又说：“听说腰软的男人都比较虚。”</p>
方棠棠：“……啊？”她想起那天陆涟苍白的脸色，心里一紧，了然道：“真的，他是有点虚哎。”</p>
都怪自己每天都喝人家的早餐奶，让少年连胃病都饿出来了，身体这么虚弱。她失落地垂下头，小声说：“都怪我。”</p>
陆涟身体一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