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姥姥不走,不给母亲有缓缓的余地,逼得我们家吃不上饭。
我娘心情不好,不问好歹,去河边砍了一把刺槐来打我,我知道我娘的用意,是杀鸡骇猴,意思是催我姑姥姥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把我的孩子打死,死了一个吃饭的,让你感到羞惭。
“娘啊你这个法子也太不是法子了,你拿我不当个活靶子,为什么这个法子不用在哥身上呢?”
“二鬼你就别在胡搅蛮缠了,你妈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配合一下吧。”
二鬼被她娘用刺槐打的浑身血迹斑斑,她哭得死去活来。
姑姥姥在屋里坐不住了,挎着包袱,背着姜先银给的几斤零时,走了出去。
到了大坝埂回头来说:“小银子,余下的我秋后来讨,算你有招!”
母亲深深地知道,她就给这个穷娘家拖了后腿,才使我们兄弟姐妹衣不蔽体。
我们的母亲背负着巨大的包袱,她已属萤火虫自身难保,但还有那些些需要她扶持的亲属。
她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
母亲的姐姐即我的姨娘从小就抱给别人了,跟母亲一点都不亲。两个人见面就像是木头对木头,一句话都没有。
姨娘来到我家,母亲没有那样热情,但是饭还是给吃。
姨夫是做小本生意的,春天挑着两箩筐桃子,到我家门口一歇,就催我母亲烧饭。
我跟妹妹凑过去看,口水咽得咕噜咕噜的,我的姨夫一只桃子都舍不得给我们吃。
后来一次是来卖窑货的,挑了一个大缸和几个瓦盆,他把瓦盆放在我家没有粮食的粮食囤里,粮食囤里有半粮食囤老鼠屎和老鼠嗑出来的吐沫子。
姨夫来了,坐在我家锅灶边烤火边等饭吃。
我还以为他又来卖桃子,馋的厉害,爬到粮食囤去找桃子,结果把他的瓦盆打破了一只,我姨夫当时很有些生气。
用手在我的头顶刮了一下,有点重,耳膜受到了震动,我翻眼瞅瞅他,他戴着个三块瓦帽子,脸黑得像锅铁。
我母亲拎着我的耳朵,把我一顿死打,然后我母亲陪着笑脸,问我的姨夫:“她姨夫一个瓦盆多少钱?”
我姨夫竟然说七毛钱。
我母亲从蓝洋布补丁褂子里掏出来一块钱,略带歉意地说:“他姨夫不要找了,小孩子不懂事,打破了让你少赚钱了。”
我姨夫找了我母亲三毛钱,十分客气地说:“他老姨娘我不能多收你的,这个盆买来是七毛,卖出去是一块二 。”
我娘感到很对不起我大姨夫,一定补足那二毛,不能给她大姨夫吃亏了。
两个人拉扯了一番,最后,大姨夫十分不情愿地接了那二毛,嗔怪地说:“人家都说老姨娘是好人,我还不信,看来传说的果然没有虚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