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也不客气,反正他家的情况老陆都了如指掌,老陆一年到头供应他家的菜不在少数,他把筷子伸了过去说:“老陆你家的小菜真好吃,我就佩服你家老婆子吴传针腌的一手好咸菜,稻花香生产队除了你家小菜,还有我老五家弟妹也是腌的一手好咸菜。”
听二伯说的话,好像给他家供应咸菜倒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一点感谢成分都没有表示,他家咸菜的供应,除了我家就是老陆家,别的人家谁会给他供应?他也不想想。
陆队长没等二伯再往下说,他转回头就端来一碗咸菜给二伯,快得像是变戏法似的。
按照姜先银与吴传针的约定,老陆家的小木匠大树与胡二鬼是“娃娃亲”,这老陆就是胡二鬼未来了公公了。
胡二鬼见了老陆队长,也有一股子亲切感,总是笑嘻嘻地称呼他“秃头大叔”,他很乐意这个称呼。
老陆总是有意无意地与老胡家保持着那么一点比外人稍微亲切一点的关系。
当然这娃娃亲如果成了,胡本贵也是大树的二伯了,因此上老陆对胡书记的照顾一部分是因为未来媳妇胡二鬼的缘故。
二伯吃上了陆队长家的好咸菜,脸上的皱纹如波浪一样次第绽开了,纹路里残存的灰都被挤得掉了下来。
“死二老头子,你就只顾你吃,也不给我夹一注咸菜,我吃不下去了。”里间老蛮子闻到了酸菜的味道,喊道。
二老头子胡本贵起身把菜碗送给老蛮子夹菜,之前这个女人被他捧在手心里,现在他麻痹了,久病床无孝子,老伴也是一样,二老头子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老蛮子一天能吃上两顿都是不错的。
“蛮子我吃了晚饭,队里还有事情,自己先睡哈。”
老陆捉着大碗,在等着二伯,二伯说:“你先回去吧,晚上召开社员大会,如果没有人当,就抓阄。”
“那好,我先回去了,老书记你家的烟囱我过一天给你拾掇。”
回到家老陆把饭碗一扔,换了件军服,精神头完全变了,他还在军服口袋里插了根笔,搞得像是识字人一样,带上那把生锈的哨子,急匆匆地去了稻场棚。
老陆的哨子一阵脆响,犹如拔尖了嗓门的公鸭,在春天的傍晚显得格外的嘹亮,生产队的人刚吃了晚饭,听到这熟悉的哨声,想必又是生产队开会,饭碗还没有洗,都搁置下来。
二鬼将家里的杂活打理好了之后,也去了稻场棚,她不是去开社员大会,而是进了学习班里学习。
学习班在猪场边上的储存牛草的茅草屋里,里面湿气很重,全大队的牛鬼蛇神们弯腰弓背地进了来,人手一本《**语录》,面壁思过。
胡二鬼的身后跟着田小敏,这个跟屁虫,自从与胡二鬼成了好朋友之后,如影随形,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肉麻程度,老铁如同穿了一条裤子。
田小敏的爸爸是在城市工作的,一个月90块钱工资,她家是全稻花香村最有钱的人家。
结交到这样的朋友,二鬼有荣幸的时候,也有烦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