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雷吼,把二人吓了一跳。
刚才还想着大白天道上怎么没人,一转眼沙土路对面沟林之中,横横斜斜站了好几排人,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打前头一人虽衣着破烂,但却虎背熊腰,浓眉铜铃大眼,手提长杆钩镰立于道旁,雷声吼道:“可是他们两个?”
“就是他们,刚还在这儿吃肉。”人群中一瘦小身形,微弯着腰,鼠眉贼眼,一手指向顾长青。
“走!”大汉怒气冲冲,急促而低沉喝道,持了镰刀大踏步向二人走来,身后褴褛人群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顾长青二人前,围堵了去路,有些目光呆滞,有些则是自上而下不住打量,愣得顾长青和老刘你看我、我看你,除了浑身不自在外,就是双腿如生了灵智般不听使唤的往后退。
“这些是什么人?来干什么?会不会对我们不利?”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纵是日常比较镇定的顾长青心里也在发怵,往常若是敌兵围困,任他多少,也毫畏惧,但眼前是逃难百姓,还是流民,都不得而知,个个看他们的渴望眼神似自己身上挂满香肠一样。
老刘见顾长青发问似的盯着自己,显出一脸辜,挤吧眼镜,头一歪,双眉上挑,那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
还没收完老刘眼神传来的讯息,顾长青冷吸一口气,眼前这群人不退反进,而自家的贴身管家老刘不仅丝毫没有挺身而出,反而踱着小步,竟然想往顾长青身后躲去。
顾长青狠狠瞪了老刘一眼,正想把他拉至身前挡着,哪知老刘人精似的,一个闪身让顾长青抓了个空,整个人已转至顾长青身后。
“干什么?”顾长青下意识又后退一步,喝道。
手持镰刀的大汉瘪了瘪嘴,如万般饥渴随吞咽喉结上下涌动,又舔了舔嘴唇,两大眼一直未离顾长青身上的布包,“所有东西留下,你们走。”
“你们不会是要打劫我吧?”顾长青哭笑不得,扯了扯身上已经破成条的衣裳,“这粗布烂条的衣裳跟你们差不离,还来打劫我?……我……我要有值钱物事,还轮得到你们来?”
大汉紧握镰刀,“唰”的一下在顾长青面前划过,刀锋所至,顾长青真真切切感受到夹带的寒气。
不多不少,再有那么一公分,顾长青就去地府报到了。
“少废话,大哥别听他啰嗦,一刀子下去,什么都是我们的,嘿嘿!”鼠眉贼眼从人缝里钻出脑袋,脸上尽是猥琐狡诈。
“想打劫我,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顾长青抡起臂膀,挥拳朝持镰大汉面门砸去。
拳停在了半空中,离大汉面门也只差一公分……
饶是心中愤恨,顾长青也理会得,此去黄元观路上当少生事端,只是怒火不发泄,岂能在世为人?故而这一拳只是吓唬吓唬对方。
不试还好,一试之后,顾长青大惊,心中暗忖:“这人不一般,处变不惊,定力好生过人。若只是普通百姓,又或流民,必定会躲闪。但此人面色青铜,眉目炯炯有神,脖颈、手臂青筋微爆,不是练家子,定是久事军中。”
顾长青看得出这群人不简单,老刘更看得出这里面大有文章,慌忙转出,嘻哈着拉回顾长青的拳头,卑恭有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边关征战,我父子俩也是一路逃难,身上啥也没有,各位好汉看得起,只有这点刚烤的马肉,本来想做路上之食,还请……”
“撒手!”持镰大汉不待老刘完全从背上解开,大手扎开五指,一把扯下布包,其力犹似穷,连带着老刘差点向前栽个跟头。
正以为布包得手,不曾想布包另一头还有一手抓着。
老刘也是眼疾手快,跨出半步,稳住身形,这是军中常训时的一招,只有自己稳了,才不至于被对手刺中,也才有反击之机。
当下布包被二人拉扯,一边是持镰大汉臂膀紧绷,力量源源不断自上臂传至五指,另一边好似苦苦挣扎,面露难色,随时就会力竭。
“嗯?”大汉连着好几次发力,本以为布包能轻而易举到手,但所想非所及,始终没能让老刘撒手。
“这位好汉大爷,小人就剩这一点了,还望留些……”老刘手上用劲,嘴上也在用力,一副死皮赖脸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