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约束的人性,会变得比任何禽兽都可怕!
——佚名
我爷爷破获的第一起人命案是在1951年。
那是发生在我老家的一起烧尸案。
说起那个案子,家里上了岁数的人至今都有印象,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说:那天闻到了一股肉香……
1951年的春节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年份。
这时候国家发生了不少大事,这一年西藏和平解放、朝鲜前线捷报频传……农村老百姓成立了互助组,老百姓这一年收成都还不,困扰多年的吃饭问题,有了初步的解决,不少农民过年前,还专门去集上割了肉。
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年三十儿早上,买肉的人就会把炉火烧得旺旺的,把成块的肉拌上各种调料,扔到锅里烀熟。
赶到晌午时,各种肉香伴随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庄上弥漫。
一大早我爷爷端着碗,靠在门根上吸溜着红芋干子稀饭。
我太奶奶拿着一个破碗丢到我爷爷跟前,唠叨着说让他吃过饭就去打浆子、贴对联。
我爷爷问:“俺娘,夜里你可闻到什么肉香没?”
“兴许是谁家买肉多,半夜就开始烀肉了。”我太奶奶说。
“不对,是烤的味。”我爷爷,他的嗅觉异于常人,他当时觉得奇怪。
“还烤肉!你天天就知道吃肉,你想过‘肉当干粮,酒当水’的日子得下辈子!”我太奶奶很泼辣,又数落起了我爷爷。
我爷爷这一年光是忙活民兵营的事情,地里活不管不问,家里也就没有什么好收成,自然过年买不了太多的肉,对此,我太奶奶一直有意见。
这时候,同村的民兵富贵叔,带着一个惊魂未定的秃头男人跑到我家门口。
富贵叔气喘吁吁说:“叔,不得了啦!”
“啥事?”
“王大庄!王大庄那边有具烧焦的死人!”
听了这话,我爷爷立时就放下碗,他明白半夜闻到的肉香是咋回事了。
“走!边走边说!”
他把一根白蜡木的杆子揣在怀里,领着报案的两人便奔着王大庄去了。
这里着重介绍一下我爷爷手里这个白蜡木的杆子,这杆子我看到的时候,已经像是被盘了多年的核桃一样。
这个杆子是我爷爷找集上修秤的老赵头做的,上面有像秤杆子一样的星点,我爷爷用这个杆子等于是拿一个尺子。
王大庄离我爷爷住的地方有几华里的路程。
可那会儿没有什么交通工具,连头驴都没有。
三人就这样靠着两只铁脚板,在泥泞的土路上朝王大庄快步走去。
路上,那个惊魂未定的秃头男人说了事情经过。
当天一大早,天还雾蒙蒙的时候,庄里的有个光棍条子,年三十大清早没事,便挎着粪篓子去拾粪,其实就是想瞧谁家不注意,顺点好东西回去过年。
他路过庄北头,瞧见有个麦秸垛烧成了一堆灰烬。
刘大蛋想占点便宜,弄筐草木灰回去。
他凑过去拿粪铲子一扒拉,结果就扒出来一块肉。
起初刘大蛋不以为然,他以为是烧死的鸡猫狗之类的动物,还想着要是肉质好就拿回去。
刚解放的时候不比今天,物质极度不发达。农村人一年到头吃不上肉的大有人在,平白故扒拉出来一块肉,那还不让人高兴?
刘大蛋又继续扒拉,结果看到了身子和手,而后这才发现,这是一具被烧的尸体。
这可把刘大蛋吓坏了,他叫了声妈呀。
粪篓子和粪铲子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刘大蛋跑回了村里,说出大事了,便去了村长家。
不一会儿,不大的村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发现一具尸体是大事,村长通知了公安派出所。
公安派出所一个叫老马的所长带着人赶来了。
恰巧,当天县里来的一个领导叫小冯也在。
老马跟我爷爷认识已久。一看这是命案,一方面要上报,一方面就派人寻我爷爷帮忙。
我爷当时是乡里的民兵营长,有维护本地治安的职责,再加上我爷爷之前破过几起盗窃案,也算是小有名气,所以老马第一时间就去请我爷爷。
我爷爷等人赶到后,那个燃尽的麦秸垛已经被人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十里八乡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都过来看热闹。
因为尸体还没有辨认出来,也就没人认领,村长只是让人盖了张破草席子。
妇女们揣着袖子,老少爷们抽着旱烟袋,小孩子蹦蹦跳跳,这里倒是比唱河南梆子的戏台还热闹。
我爷爷让民兵把看热闹的人都哄开了,他撩开草席,看了看里面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尸体蜷缩着身子,又瘦又小,嘴里的牙齿所剩几,一双小脚蜷缩着。
小冯看了一眼我爷爷,那副打扮就是个土包子农民,他还会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