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秋园茶话
纳兰在秋园喝茶:“能从贺兰山到这儿,多承你相助。”
冷秋微笑:“应该的。”
纳兰笑问:“掌门大人近来可安好?”
冷秋笑问:“你看呢?”
纳兰道:“黑龙死了,韦帅望废了,韩青把所有权力重新交回你手,称心如意,无过如此。”
这话好不刺耳,冷秋道:“黑龙无足轻重,韩青本来就没拿走过我的权力,何谈交回?”
纳兰笑:“唔,是一条好狗不再为你看门了。”
冷秋看看她:“你觉得韩青是条狗?”
纳兰道:“别的时候都似条好汉,跟在你身边时象条好狗。”
冷秋咬着牙,轻轻转动茶杯,他妈的,就是因为你这种态度,所以不能让韩青跟你太近。
纳兰问:“帅望呢?”
冷秋冷冷地:“韦帅望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谈不到开心还是难过。”
纳兰微笑:“韩青又得罪阁下了?”
冷秋做个不屑的表情,意思是,这点小事,还得罪不了我,不就是象小孩子似的发发脾气吗?
纳兰笑:“可是,我刚进来时,见掌门大人一脸落寞,即然不关韩青的事,那是为什么呢?”
冷秋看他一眼,简单地回答:“你看错了。”
纳兰的微笑里有一点叹息了:“韩青给你难堪,可是最让你困扰的竟不是他。你竟然也很喜欢韦帅望吗?”
冷秋扬起半边眉毛:“呵,你总有惊喜给我,怎么这件事我竟不知道。”
纳兰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说谎时,你目光闪烁。”
冷秋叹息:“又一个无法证实的传说。”
纳兰微笑:“那孩子总在秋园玩,日久有点感情也是常事,掌门何必否认。”
冷秋无奈地,无语问苍天啊。
我做错了啥事,这样子整我?
纳兰点点头:“如果难过,就忍着,拒不承认,即使承认,也不改变,因为对你的生存来说,感情是个奢侈的东西,没必要理会。”
冷秋夸她:“你很了解我。”
纳兰道:“我认识一个富商,中原人,督办盐道,穷苦出生,一生节俭,富可敌国,金子银子埋在地里发霉,每顿依旧一饭一菜一汤,身上衣服一穿多年,补了又补。”
冷秋很高兴她改变话题:“节约是美德。”
纳兰微笑:“不过,即使他微微放纵自己享受一下人生,也没什么,对任何人,对他自己,对他的亲人,对他身边的人,都有益无害。那不是节俭,是一种习惯,是一种恐惧!掌门,有时候略微放纵一下自己,享受一点亲情,饶过已经对你没有威胁的人,相信你爱的人明白你并且会回报,有什么不好吗?战争时期已经过去,没必要时间紧绷神经,你已经不需要更安全更安全,现在已经很安全。冷秋,除了活着,你还可以享受人生更美好的东西,试试打破自己的习惯,打败自己的恐惧。”笑着看冷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轻笑:“那需要勇气。”
冷秋很想跳起怒吼:“滚滚滚,你他妈的给我滚,奶奶的,老子的心情轮不到你来管!”可是他不敢,纳兰对韩青影响巨大,不是必要的情况下,他不准备同这个女子争夺她的丈夫,到目前为止,纳兰所做的,都还在他可容忍的范围之内,光是说些让他恼火的话,还不足以让他翻脸。
他只是用一张猪肝脸加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纳兰,纳兰微笑,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别说是一张猪肝脸,就是冷秋真的跳起来暴骂也不能让她变色。
冷秋叹口气,输掉了,纳兰太了解他们,明知他投鼠忌器,故此肆无忌惮,他又不能真的同一个女子计较,所以,他除了认输没别的办法。
冷秋叹气:“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不该无酒,来人,酒!”
平儿捧酒上来,笑着叫一声:“纳兰姐姐。”
冷秋瞪她一眼:“纳兰夫人。”
平儿笑笑,低头,放下酒具,给他们斟好,冷秋挥挥手:“下去吧。”
纳兰笑道:“平儿真是好帮手,我都看中她,什么时候掌门大人嫌她不知进退不懂事,要赶她走时一定知会我一声,我重金聘她。”
冷秋气了个七窍生烟,妈的,我的人你也敢动脑筋!再一想,好啊,这是因为我刚才训了那孩子两句,是嫌我对平儿态度不够好呢,你他妈的管的也太宽了!
一杯酒倒进嘴,我忍,你总不能在我这儿吃住吧?随你说什么,等会我找个由子送客就是了。
平儿送上下酒小菜,纳兰笑道:“平儿,我们布坊正准备开发一系列比现在产品稍低的面向普通富户的衣饰,缺少一个总管,甚至,我对开一系列的酒楼,推广你研制出来的那些美味也有兴趣,年薪是三到五万两白银,视发展而定,你觉得如何?”
平儿愣了愣,看冷秋一眼:“夫人说笑呢,我一个奴婢,懂些什么。”
纳兰笑道:“管理一个园子是管理,管理十几家布庄也是管理,看你把秋园打理的这么好,一定没有问题。不管什么时候,你有兴趣,我都有位子给你。你们掌门又不打算娶你,你又没买身给他为奴,相信他大人大量不会阻拦你。”
平儿端着盘子微微迟疑,冷秋咬着牙:“东西放下,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平儿惊醒,接触到冷秋愤怒冰冷的目光,立刻涨红脸,放下菜,福一福退下。
冷秋咬着牙:“纳兰,你今天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纳兰笑道:“掌门容我在山下安身,纳兰特来拜谢,无论如何,我们相识多年,就算我有说错做错,想来掌门也不会赶我走。”
冷秋快要喷血,你!先是指责我居安思危是因为恐惧胆怯,然后要挖走我手里得力帮手,平儿虽然只是打理秋园,可是秋园没有她难道要我自己去管钥匙?你!你这是想整死我啊!
纳兰笑问:“平儿多大了?二十多了吧?掌门想过她的终身大事吗?”
冷秋这下子可是彻底呆住了,什么?嗯,一个女人,总是应该嫁人的,这他知道,可是——
可是他没想过,把平儿嫁给别的人,当然他也没想过娶妾,他干嘛要娶妾?反正院子里的那些女人,全是他的女人。
纳兰轻声:“你甚至不敢承认,某个女子对你特别重要吧?冷秋,你这种时刻备战与那位富商的时刻备荒,多么相似?你真的觉得那是种美德吗?富有天下,也不肯享受一丝一毫的吝啬,对他来说,是金钱,对你来说,是亲情。这种对自己的苛责,你真的觉得对?冷秋,你不但防着韦帅望,也防着你的两个弟子,无论任何事,你首先想的是,如何保持你的权力你的控制,如果你不能享受生活,权力能带给你什么?你只要活着吗?!”
冷秋霍地站起来,过了,纳兰素,你说得太过了!他伸手把整张桌子掀翻,桌上东西全部在地上摔得粉碎,沉重的檀香木的八仙桌则飞出老远,在墙上撞出个洞来又摔成碎片,冷秋怒吼:“送客!”
巨响声吓得平儿直扑出来,惊叫一声后,发现纳兰优雅纯洁地站起来,脸上仍然带着笑:“掌门真是客气,人家不过是端茶送客,掌门连桌子都扔出来了。”
冷秋瞪着纳兰,一脸愤怒变成哭笑不得。苍天啊大地啊,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根刺,每个人生命中都有荆棘。这女人平日在别人面前也人模狗样的,怎么单单对我冷嘲热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已决定不养任何女子,结果竟换成我徒弟的女人折磨我,这还有天理吗?
平儿见纳兰从容说笑,粉碎的桌子与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一点都没影响到她的好心情,而冷秋冷大人,发过飚之后,脸上明显是挫败的表情,一声巨雷之后,哑然无声了。平儿暗笑一下,默默退出。
纳兰微笑:“本来婉儿有话要我转告你,掌门这么忙,那就下次吧。”
冷秋没有表情,可是如果你看着他的眼睛,就会知道什么叫目光闪烁,那简直是一道闪电划过黑夜,不只是闪烁那么简单。可是纳兰看也不看他,当然不会被电到。
纳兰微微福了福:“纳兰告退了,掌门留步。”
冷秋终于叹了口气:“纳兰,我哪得罪你了?”
纳兰慢慢回身:“你害韦帅望断了手,伤了韩青,伤了你自己,你得罪我很深。”
冷秋慢慢坐回去,良久:“你要怎么样?”
纳兰王妃是不会来发发牢骚算数的,她一定会提出一个可行性方案,逼他就范,所以,直说吧,我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