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言?”幼僖喃喃。
阎七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声后,才道:“你刚才也说了,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其实不止十年前淮城那一次战役,每一次上战场前,老爷都会留心交待话下来。以前大公子不曾跟着上战场时,老爷是把话留给大公子的,后来大公子也跟着上了战场,老爷便交待给了我,希望我能够好好照顾老夫人和夫人,照顾姑娘。”
忆起往事,阎七就止不住泪水。他明明答应过老爷会照顾好阎家的每一个人,可老夫人去了,夫人和腹中的小公子也双双没了,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二姑娘,要是他再不好好照顾着,来日九泉之下也没有颜面去见老爷。
幼僖的双眼被聚起的泪水糊住,眼前只能看见一片混沌。她抬手抹去眼角险险坠着的泪珠,眼前世界登时一片清明。也就是这么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幼僖思绪回拢,擦干脸上的泪水后,将七叔扶了起来。抚了抚手心里的玉牌,纵有千般不舍,但还是将玉牌重新收回了盒子里,大有要重新放回原位的打算。
阎七看着她一番动作,更咽在喉:“姑娘这是……”
“照七叔所言,玉牌是爹留下的,为的是保护阎家的周全。但如今陛下对我不错,破例封我为郡主,让我受尊位,享食邑,便是不用这玉牌,我也能将阎家护得周全。”幼僖玉指一挑,将盒子上的锁落下,“不过,剩下的阎家军早已经解散,现如今已被重新编排入军,这块玉牌,想来也没什么用了吧。”
阎七横手抹去脸上泪水:“姑娘此言差矣,阎家军听候差遣,靠得不是一块玉牌,而是他们敬重老爷,是为的一个义。老爷虽故去,但剩下的阎家军还是会惦记从前的恩情,倘若有事,姑娘只管拿着这枚玉牌去召集阎家军,他们会以姑娘马首是瞻,绝不会背信弃义。”
幼僖抱着装着玉牌的盒子,听闻一席话,骤然间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年爹和大哥战死沙场之后,连带着阎家军三千人都全军覆没,但阎家军的人数远远不止三千,剩下的虽然已被重新打乱编排,但记着爹好的人会一直记着。当年阎家风雨飘摇,也是过了一段很不容易的日子,爹虽不在,但七叔一直以来都有替爹出面照顾阎家村的人,原来不仅仅只是她最初认为的原因,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在。
怀里的玉牌顷刻间便有千斤重,若非必要,她宁可希望将这块玉牌永久封存,轻易不启用。
想了想,幼僖还是决定将盒子重新放回到书架上。阎七将盒子接过来,仗着身高优势,很轻易的便将盒子放了上去,重新按下机关。
两人一同收拾着书架上的书籍,阎七说道:“这十年来,除了让下人进来简单的洒扫,这屋子里的东西我从来都没让人动过。就连姑娘无意间发现的那枚玉牌,我也是在老爷还不曾上战场前,拿给我看过一次,此后,我再没动过。”
“难怪连我都不知道。”幼僖将一摞书籍叠整齐后递给踩在凳子上攀高的阎七。
阎七接过:“姑娘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幼僖摇摇头:“万不得已之下才能用的东西,我倒希望,这一辈子都不必用上它。”
阎家军到底是大昭的军队,若然有一日以玉牌号令旧人,那一定是到了生死关头,万不得已之时。否则,私召军队,以谋逆罪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