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权见大事已定,叩首流血苦谏。不久张松长兄广汉太守,发现张松与刘备同谋,欲得西川,即刻禀告刘璋。刘璋于是下令捉拿张松全家,尽斩于市,并接受黄权建议,差人到各处关隘,添兵把守,不放荆州一人一骑入关。加上刘备一路上号令严明、厚树恩德、争取民心,刘璋更为生疑。这一转变,对刘备有利有弊,利的是正好借口攻打西川,获得益州;弊的是兵力不足,不得不牵动孔明,率领张飞、赵云等荆州基本部队,入川增援,使荆州安危增加很大的变数。天下事有利必有弊,难得十全十美。刘璋若是不生疑心,刘备便逐渐在西川生根发展。孔明仍在荆州,双方都不致顾此失彼,当然最好。刘璋生疑,刘备进退都难,只好要求孔明前来支援。一得一失之间,并不是人力所能够完全掌握的。那一只看不见的手,我们称之为天数,不能忽视。
4刘备对待张松与法正:用其才不用其德
张松字永年,知识广博,熟知益州情况。他身长不满五尺,说话的声音却有如洪钟。最先代表刘璋与刘备接触,并且暗中攘带西川的地理图本,以供刘备入川之用。不但建议刘备早日拿下益州,以免今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而且表示愿与心腹契友法正和孟达,作为内应。这使刘备和孔明感激不已!
法正字孝直,董卓作乱时,因闹饥荒而避居蜀地。由于出身书香门第,才学和能力都很高强。可惜为了追逐富贵功名,和张松同流合污,并无志节可言。
张松和法正,对刘璋而言,都是不折不扣的叛逆分子。但是张松被胞兄张肃检举,全家人都被斩首示众。法正却甚受刘备重用,从此飞黄腾达。两人的遭遇,完全不同。因为刘璋杀了张松之后,法正已投入刘备阵营。由于孔明远在荆州,而不久庞统又中箭身亡。法正很快就成为刘备的重要参谋,所以刘璋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人世间有阴就有阳,张松如果是阴,法正便是阳。
法正在官场上固然十分得意,在生活上则相当糜烂。刘备也发现他有才无德,却由于他的工作表现而心存感激。孔明竟然也因此而不予制止,大概是顾虑刘备未必同意的缘故。不过,法正还是活得不长,45岁那年,便告死亡。刘备为他流泪多日,还特别谥为翼侯。对刘备来说,这个有才无德的青年才俊,毕竟忠心耿耿,做出过许多重大的贡献。凡事换一个角度,似乎观感很不一样。然而有才无德,终究是很大的缺陷。
5刘备不听庞统劝谏:顾及信用丧失后的麻烦
刘璋听说刘备率军来援,亲自到涪城相迎。张松与法正、庞统商议,要刘备在宴席中杀刘璋,唾手可得蜀地。刘备则坚持刘璋既为同宗,又诚心相待,不同意如此。庞统再三相劝,刘备还是以“初入蜀中,恩信未立,此事决不可行”为由,坚决不依。但是,法正和庞统认为机不可失,教魏延登堂舞剑,要伺机杀刘璋。刘备大惊,喝令即刻停止。刘璋归寨后,还是不相信众将的劝说,忽闻张鲁来犯葭萌关,于是请刘备前往拒敌。哪里知道刘备到了葭萌关,并不进兵打张鲁,却广施恩惠,以收民心,这才引起刘璋的怀疑,从此严加提防。
纯粹从军事的立场来看,刘备就席间杀刘璋,可以省去不少事情。然而,如此一来,刘备便和曹操没有什么区别。何况刘璋这样一死,刘备的信用丧失,蜀地人士,必然奋力抵抗。刘备不接受徐州,反而得到荆州。如今面对刘璋,同样是同宗兄弟,当然依样画葫芦,以期获得更好的成果。刘璋如果对刘备深信不疑,刘备不论仁义是真是假,反而不方便翻脸。刘璋对刘备生疑,提供刘备毁书发怒的机会,先取涪城然后攻取成都。庞统的计策,属于先急后缓,杀刘璋很快,要取蜀土很缓慢。刘备的方式,先仁尽义至,再翻脸无情,则是先缓后急。下决心取涪城,要经过一段时间。但是接下去的进展,应该比较顺利。凡事缓急、先后、轻重,只在一念之间。做出决定的时候,谁也料想不到后果如何,所以还是以仁义为重,比较务实。
6庞统之死:一念之失丧英才
庞统字士元,襄阳人。少年时代,便被水镜先生夸赞为南州人士中的冠冕。他和孔明一样,自尊自重,不愿求人,也不愿做第二流人物。周瑜担任南郡太守时,聘请庞统为功曹。周瑜死时,他送丧到吴,也和江东群儒畅谈天下大事。《三国演义》把这一段故事的主角,换成孔明,更增加了戏剧性。庞统向曹操献连环计,其实也是《三国演义》虚构的。曹操由于是北方人不习惯水战,难以适应长江的风浪,用铁链把船连在一起,以减少颠簸,这说不定就是曹操自己想出来的点子。程昱怕被火攻,曹操还笑他多虑。庞统接受孔明的推荐,来投刘备。刚开始未获重视,经过与刘备一次长谈之后,才受重用。入川时以庞统为首席军师,其地位有如留守荆州的孔明。
入川以后,取得涪水关,打算进攻雒城。忽然听说孔明有书信来,说将帅身上多凶少吉,请多小心。庞统以为孔明怕他取了西川,立下大功劳,故意说这些话来作弄人。便说自己也善于预测,请刘备放心进兵。
大军分两路前进,庞统却死于乱箭之下,享年36岁,真是英年早逝,非常可惜。孔明既然推崇庞统的才能,何必书信告警?徒然造成庞统的疑虑,增加心理上的不平衡。庞统若是相信孔明出于善意,不过是担心当局者迷,冷静客观地重新评估,再做调整,说不定能顺利通过这一战役,继续为大业作出贡献。可见任何风吹草动,最好从正反两方面,做不同的思虑,然后综合判断,寻求合理点。庞统早死,对孔明同样有警戒作用。
7三国鼎立后的天下:实现匡复汉室的政治目标
隆中对策如果把目标放在三国鼎立,孔明大可以终生归隐,永不下山。因为只求分不求合,董卓坚守西凉,也不必奉诏入京。袁绍、袁术、刘表、孙坚等人,又何必打来打去?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大可不必南讨西征。各安其分,又何止三国?整个中国,从三国时代,就分裂成许多国家,和欧洲的情况,十分相像。
自从秦始皇并吞六国,统一天下后,中华文化的合就大于分,在政治上充分展现。隆中对策的最终目标,必然是匡复汉室,一统天下。要达到这样的目标,三分天下只是第一阶段的任务。刘备先据荆州,然后西取益州,完成第二阶段使命。最后分由荆州、益州东西两路,分击并进,完成北伐,务求统一全国。刘备破贼安民的理想,才能真正实现。孔明的辅佐大功,也才称得上完成。
这种一统天下的观念,用现代话来说,便是地球村的形成。天下事有合有分,地球村是合大于分的表现。从这个角度来看,中华文化终将成为世界的主流。
孔明原先留在荆州,便是打算在刘备获得益州之后,执行第二阶段的任务。不料益州来信,庞统中箭身亡。刘备进退两难,孔明不得不前往协助。果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来卧龙、凤雏各领一个团队,现在则孔明一人,难以分身。隆中对策的实现,势必更加困难。可见计划之后,仍然可能出现很多变数。荆州并不全得,主权也不完整。益州前程未卜,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人算不如天算,特别是大事,更难预料。
8张飞义释严颜:榜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