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cFile = "/www/wwwroot/xin_floatAdc.txt"; 莫太傅说他不答应(白孤生)_第72章 第七十二章(2 / 2)_莫太傅说他不答应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新笔趣阁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2 / 2)

    打压世家,痛击宗室。

    这样的举动无论放到何时,都是异常敏|感的。

    世家谨慎,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笼子里。如今这错综复杂的关系里,如果陛下愿意娶一些权贵女子,不论是世家出身,还是宗亲内的人选,这都是很好的安抚手段。尽管他们知道这未必是糖霜,可即便是包裹着砒|霜,面上看起来也是甜滋滋的。

    这样的手段甚至不算阴谋,而是阳谋。

    如果正始帝愿意的话,他的动作就不会显得那般突兀而敏|感。

    不管是世家还是宗室,都不会显得如此惶恐。

    这惶恐不是表露在面上,而是埋藏在心底,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意味。尤其是窦氏和林氏之后,如今大皇子前往焦氏的事情,又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唯恐陛下什么时候镰刀就割下来,他们如何不怕?

    可若是陛下愿意联姻……至少,也是一种怀柔。

    薛成是全然为了正始帝着想。

    许伯衡自然知道。

    可便是因为他知道,所以许伯衡才清楚,正始帝是不会这么做。

    许伯衡:“你以为,咱们这位陛下,难道看不清楚吗?”

    薛成:“这并非妥协,而是正常手段。我实在是看不分明,为何陛下不愿意这么做。”前头那几年,陛下心里想着先帝,所以才不愿意后妃入宫,那还可以说道。

    可是如今已经是四年过去,这后宫,怕是从未这么空寂过。

    许伯衡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从前是连和亲都不愿意的,早些年,他才四五岁的时候,被先帝抱去贤英殿,听到我等在商议边关之事,再听得议亲之举,恼得当场摔了砚台,将我等好一顿骂。”

    那小儿不过小小年纪,却是如此悍然。

    便是站在他们这些老臣面前,却也是半点都不畏惧,甚至还透着几分轻蔑与不满,背过身去跟先帝说话,“父皇,您不是说要带孤来见识一些厉害的人吗?儿臣觉得,厉害不厉害,倒是不知道。可是窝囊,却是一等一的!”

    那时候,太子才四五岁啊。

    这却是薛成不知道的事情了。

    许伯衡说着从前的往事,眼底也露出少许怀念之色,“当初陛下才那几岁,便已经是这样倔强的脾气。如今怎可能会拿自己来做赌呢?更何况……”

    他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想起今日在朝会上不曾出现的人。

    莫惊春。

    许伯衡低低叹息了声,孽缘。

    这其中,还掺杂着另外一桩不能为外人道也的隐秘。

    那看似平常普通的莫惊春,实则却是陛下的禁虏,只要这扭曲纠缠的关系存在,陛下的目光……未必愿意投向旁人。

    ……却是没想到,公冶皇室生出来的疯子里,倒是有这样的痴情种。

    许伯衡揣着手,不紧不慢地走着。

    只是不知道,正始帝这浓烈的情愫,究竟能持续得多久?

    而子卿,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长乐宫内,莫惊春捂着鼻子,揉了揉。

    方才鼻尖痒痒,却是不知为何。

    下了朝会后,因着还未吃过膳食,原本打算要出宫的莫惊春被陛下留住,又回到长乐宫,方暖暖地吃过早膳。

    莫惊春确实饥肠辘辘,待吃过一碗面食后,方才抚着小|腹。

    那细微的动作落在公冶启的眼中,却是透着幽暗。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一朵绽开的妖艳花朵,放浪又妖异。

    好看。

    帝王想,当真是太好看。

    尤其衬得夫子异常艳丽。

    那花,仿佛是世间并不存在的东西。

    ……甚妙。

    正始帝看着莫惊春,眼底是浓郁笑意,甚至分不出是什模样,“夫子,宗正寺那头,卫壹已经替你告了假,却是无需着急。”

    莫惊春:“……”

    真真先斩后奏。

    不过他担忧的却不是宗正寺那头,而是莫府。

    他一夜未归,尤其还是在生辰这日,必定是会惹来府内人的担忧。

    只是昨夜莫惊春才试探过公冶启,他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又开口,免得戳破陛下心里的嫉妒。

    ……确实是嫉妒。

    莫惊春敛眉,他却是没有想到,即便是他答应后,陛下的心中,却是尤为不足。

    仿佛……像是正始帝的贪婪无度,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莫惊春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像是想起昨夜陛下的言行,如今腰间的酸软,可是必须靠在软垫上才算合适。

    他心里咬牙切齿,确实是贪!

    正始帝:“夫子在想什么?”

    莫惊春回过神来,“没什么……”

    他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微弯,流露出浓浓的笑意。

    “陛下,昨夜,我很高兴。”

    他轻声说道。

    纵然陛下是知道的,但莫惊春觉得,他应该说出来。

    正始帝便也看着莫惊春,那模样像是要将他吞进心里去。

    莫惊春觉得从前的自己实在是蠢笨不堪,怎么会分辨不出那样的眼神……无声无息的渴望充斥在陛下一分一寸的注视里。

    那与从前,乃是一般。

    正始帝从未变过。

    不管是这几乎能灼烧的热度,还是眼下这让人无力抵抗的热情,都像是一把燃烧的烈火,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莫惊春。

    莫惊春有时会觉得可怕。

    若是一退再退,他最终会退到哪种地方?

    仿若身后,便是无尽深渊。

    这几乎是无解。

    正始帝仿佛没有注意到莫惊春这片刻的愣神,伸手捉住莫惊春的手腕摩挲,片刻后才说道:“昨夜说要送礼给夫子,却是只说了一半。”

    莫惊春回过神来,挑眉说道:“昨夜的礼物已经足够。”

    不管是那瑰丽的奇景,还是那庇护人的暗卫,这已经是足够,再多,却是让莫惊春有些承受不住。

    公冶启却是摇了摇头,淡笑着说道:“那些算是什么礼物?不堪大用。”

    他犹豫了一会。

    莫惊春难得看到这样的神情出现在帝王身上,像是有两种复杂痛苦的情绪在他身上冲撞,甚至隐约透着残暴戾气,让他下意识反扣住帝王的手指。

    正始帝缓慢低头看着莫惊春的动作,想起他昨夜的“醉态”,还有喃喃中的话语。

    ——“我只喜你一个,还是不够吗?”

    正始帝垂眸,自然是不够。

    帝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将其压在了莫惊春的手上。

    那很重。

    这是莫惊春的第一个反应。

    相较于之前塞给莫惊春的暗卫令牌,这一面黑铁所制的令牌却是异常沉重,几乎要将莫惊春的手掌压得抬不起来。

    那沾染了帝王体温的黑铁令牌看不分明,莫惊春下意识将其翻转来看。

    ——“见令如见吾”。

    这是令牌上雕刻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异常张狂。

    莫惊春微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开朝太|祖的字迹,而这令牌,却也是开朝太|祖的铁牌。他的心里有一个古怪的猜想,将这铁牌再度翻转来看,果然在其后面看到更为古色古香的两个大字。

    ——“特赦”!

    莫惊春的脸色微变,将这令牌反扣在桌上。

    “陛下,这铁牌,臣不可接受。”

    在将这东西赠予莫惊春之前,公冶启分明还是犹豫,可是在东西给出去后,他却又是最稀松平常的人。

    正始帝淡淡说道:“夫子以为寡人方才的犹豫,是因为觉得夫子不配?或者觉得这东西太过贵重,方才不肯给夫子的吗?”

    他还未等莫惊春回答,便又说道。

    “不过是一个器物,寡人想给,那便是给了。

    “寡人犹豫,只不过是因为……寡人怕做不到。”

    莫惊春微怔,看着方才还稍显暴戾的帝王已经收敛了通身戾气,不疾不徐地说道:“这面铁牌,夫子应当也知道来历,凡是我朝之人,只要看到手持这枚令牌的人,便需无条件无从。”

    这是开朝太|祖令。

    共有三枚。

    从前至今,只给出去过两枚。

    见令如见太|祖,理论上甚至可以调动兵马,即便犯了谋反大罪也可特赦,这便是这枚铁牌当初造出来的来由。

    但是一直到今日,就算是各处都依旧记得这枚令牌的模样,无人能够模仿。

    正始帝看着莫惊春,又更像是在看着遥远的未来,幽幽地说道:“夫子只管收下便是。”

    莫惊春微蹙眉头,却是起身,踱步到正始帝的身前。

    “陛下何意?”

    正始帝突兀地说道:“夫子,之前的那六个人,寡人已经杀了。”

    这话跟他们之前在交谈的话题毫无干系,但是莫惊春微顿,一下子他反应过来帝王何意。

    他的脸色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说是难看,也不止,又像是一种无奈的悲痛,他低头看着公冶启,隐忍地摇了摇头:“陛下又何必如此?”

    正始帝低低笑了起来,他看着莫惊春,眉宇才更是压抑,“夫子这话,不是明知故问吗?”

    莫惊春敛眉叹息,“我没事。”

    正始帝:“夫子若是不会武呢?”

    他突地说道。

    莫惊春想说什么,却是被正始帝的话打断,“如果夫子不会武,那昨日的事情,便不会是这样小小的伤势。”

    莫惊春抿唇,帝王的话确实没错。

    如果昨日换做是别人,譬如是隔壁的左少卿,那他起码得在床上躺好些天。

    这便是差别。

    再是一个偏差,就这么去了的人也是有的。

    正始帝如何不后怕?

    若不是有理智在,他怕是要诛连。

    有时候正始帝心里的残暴,便连他自己也是吃惊。

    怎会有这般无穷尽的杀念恶意?

    当他意识到那种彻头彻尾的疯狂如影随形,跗骨入髓时,正始帝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愉悦。

    父皇从前不愿他吃药,怕才是正途。

    正始帝恶意地想着,这样养出来的疯兽,谁又能阻止得了?

    莫惊春沉默了片刻,突然横跨坐在帝王的膝盖上。

    这样突兀的举动,放在他身上,着实大胆。

    所以,公冶启也能听到莫惊春狂跳的心声,如此之近,就像是一抬手,就能直接触碰到一般。

    莫惊春面色微红,语气却镇定平常:“陛下,是怕臣想跑吗?”

    公冶启:“夫子想跑吗?”

    莫惊春:“想过。”

    他太诚实,公冶启问了,他便说。

    正始帝的神情阴郁,冷冷地说道:“那夫子还说!”

    他真想将莫惊春的心挖出来看看。

    莫惊春摇了摇头,“可我现在不想。”

    他伸手点了点那令牌,“陛下也无需给我这个。”

    正始帝的眼神随着莫惊春的言行而变得一点点热燥起来,却是幽冷地说道:“夫子,这是后路。”

    他将其挑起来,然后慢慢塞到了莫惊春的怀里。

    “是寡人不想给的后路。”

    莫惊春盯着公冶启看了许久,突然沉沉叹息了一声,然后俯下|身来,额头抵住公冶启的肩头。

    “那就请陛下莫忘了,此事,你我是共犯,也是同谋。”

    正始帝的呼吸微窒。

    直到莫惊春离开的时候,正始帝的眼角都是微红。

    那像是哭过,却更像是性情上头的燥热。

    正始帝望着宫门,幽幽地说道:“夫子倒是学会怎么对付寡人了。”

    分明都已经给他告了假,而且莫惊春都难受得坐不稳,却偏偏还要狡猾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做事。

    而他也是不坚定。

    正始帝如此唾弃自己,却是没阻止得了他脸上的笑意。

    刘昊站在正始帝的身旁给他端来新茶,笑着说道:“陛下,夫子还是关心您的。”

    “这还用你说?”正始帝抬着茶盏,半心半意地说道,“寡人知道,夫子从来都是心软的。”

    心软?

    刘昊心里微顿,下意识觉得有哪里奇怪。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您方才给出去的太|祖令,是不是有些……”他身处皇宫,其实比莫惊春更知道这太|祖令的威力。

    若是……真到了危及时刻,莫惊春若是想离开皇城,却也并非不能够。

    一面令牌的威力当然大不过现在的帝王,可正如之前陛下和莫惊春的对话,若是在陛下还未下令时,莫惊春想离开,有这枚令牌在,那可是简单太多。

    再加上文人尤会造势,若是再找几个笔墨口才都好的学子煽风点火,甚至还能挑起朝廷上关于此事的争吵,阻碍陛下的脚步。

    光是这么一想,刘昊一瞬间都能捏出四五个利用的法子。

    ……每一个都踩着正始帝的底线。

    让莫惊春离开?

    帝王怕不是会发疯。

    正始帝啜饮热茶,笑着说道:“你在想什么?”

    刘昊讪笑,“奴婢便是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为何会将太|祖令给宗正卿?”他只是觉得,这不是陛下的风格。

    这东西如果真的用出来,就是鱼死网破的程度,而且莫惊春也无法解释这枚令牌的来处,如果用出来……届时,莫惊春跟正始帝的关系也必定会暴露。

    所以,这枚太|祖令一旦要用,也是要谨慎再谨慎。

    若是陛下偏执疯狂,这未必能够动摇陛下的命令。

    却或许能有奇效。

    正始帝平静地说道:“你觉得寡人会不会发疯?”

    刘昊微愣,猛地看向正始帝。

    正始帝的手指慢慢抵上额角穴道,面无表情。

    愤怒和狂暴的恶意正在正始帝的体内冲撞,残忍和阴鸷的神情逐渐浮现上来,这才是正始帝的本质,是他在朝堂天下掀起乱潮的恶劣,他行事为民,却不一定在乎道路上死去的哀鸣,不择手段方才是正始帝最擅长的事情。

    越是如此,正始帝却越是深感难以言喻的惶恐。

    若是有朝一日,这极致的恶意,最终也将莫惊春压垮了呢?

    正始帝垂下的眼底遍是冷漠。

    饶是如此,他依旧卑劣偏执得不肯松手。

    他只有这么一个莫惊春。

    却是再无第二个。

    刘昊愣在当下,耳边却是回响起许久,许久之前,帝王曾说的话。

    ——“他再是良药,也不过一人。”

    ——“将一国之力,举朝之望,都压在他一人身上……”

    或是穷途末路。

    刘昊猛地打了个寒颤,将头低了下来。

    正始帝强迫自己送出去的,是莫惊春的后路。

    却可能是自身的绝路。

    终有一日,或许正始帝的疯狂,这倾朝的重担,终究压垮了莫惊春……那这枚铁牌,便是正始帝最后一丝善念。

    ……莫惊春可以在正始帝彻底发疯前,尽可能有多远,跑多远。

    即便只有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