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圆幽怨道：“是我爹总夸太子羡，说太子羡多么聪明，我心中不服气，才暗暗跟你比。不过我后来不是可以进宫了嘛……那时候我觉得，你其实也没我爹说的那么了不起。
“很遗憾我十一岁就与你相识，却到十八岁才见到你第一面。若是能早一些……若是早在南国皇宫中我们就见过面，我们会不会过得很好呢？
晏倾：“我不是神童吧，至少我并不能像你一样过目不忘。”
晏倾脸跟着一烫。
徐清圆瞥他一眼，又问：“那你会学君子六艺吗？”
她像模像样地闭眼祈祷，晏倾呆呆看她片刻，别过了脸。徐清圆睁开眼，看到他侧脸荡着日光轻柔的余晖。她走近看他，见他唇角竟噙着笑。
“若是甘州那场大火，我活了下来，你也活了下来，我爹带我们一起隐居，我们会不会就可以过好这一生呢？”
她心里偷偷想，她爹真是太了解她了。若她见过太子羡……她说不定真的想嫁给他。
晏倾：“谁为我而死，我都会救。好了露珠妹妹，你不要计较那些了，你一整夜一整日没合眼，我们找个夜宿地，你睡一睡吧。”
——他莫不是在嫌弃旧时的她？
徐清圆问：“那你从小在王宫里待着，真的从来不出门吗？”
徐清圆：“那你从小学东西，要学几遍呢？比如、比如我爹教你读一本书，你要他讲几个月呢？”
晏倾噗嗤：“你是不是有很多想问我的？”
徐清圆鼓腮，瞪他一眼。
“很遗憾没有一直和你在一起，很遗憾我在南国皇宫的那几年，没有去和你好好相处。很遗憾后来在甘州大火中，我晕过去的太早，怨恨你的时间太久，一直没有认识你。
他便收了笑，想了想说：“你记得我告诉过你，长年累月的生病，会扭曲一个人的性情吗？我真实的性情是什么样子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必然也不知道。”
晏倾微笑。
她绕着他走一圈，目光游离，欲言又止。
她幽怨地瞪他：“你这个人，总是自己不伤心，却让别人替你伤心。”
徐清圆：“……”
徐清圆跟着晏倾下山。
她兀自畅想，他一声不吭。气氛渐渐尴尬，徐清圆回过神，睁大眼眸：“你不吭气是什么意思？你不想娶当年的我？”
晏倾疑惑。
晏倾：“嗯，我至今弄不懂露珠妹妹信奉的是什么神佛。”
徐清圆：“嗯，怎么不相信？难道你没有向我爹提过亲吗？如果不是我爹背着我拒绝，我们早就是夫妻了吧，我早就是南国太子妃了吧……我爹真是的，都不让我见你一面。”
徐清圆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他的手，目光迷离，一时陷入回忆，一时想到自己曾做过的那个与太子羡相亲相爱的离奇的梦。她叹口气：
徐清圆呆住，愕然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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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我见你总是拜不同的佛，每次都好像十分认真。在蜀州时你要拿走我的愿望，自己去许愿；在甘州的时候，明知道圣母观音是假的，你也要像模像样地祈福……神佛们见你一定头痛，这谁家小娘子，见寺就进，见佛就拜。你倒是轻松，神佛们要忙死了。”
徐清圆恍然：“你是说，服用第三次‘浮生尽’后，你可能会更接近你本来会有的性情？你本来……并不是一点都不喜欢笑，一点玩笑都不开的？”
徐清圆想一想：“我如果问你以前的事，你会伤心吗？”
徐清圆唇抿起。
徐清圆喃声：“不是不喜欢，是很害怕……你没有事吧？”
他是太子羡的身份说开后，不提那些伤感的情绪，她对他有很多好奇。
晏倾握住她的手。
夕阳拉长余晖，芦苇荡中光影深深浅浅，青年男女相携，说话声低柔。时而有鹰点翅飞起，掠过长空。
徐清圆弯眼笑：“若我当年早早嫁给太子羡，我们一定是世间最恩爱的夫妻。”
晏倾：“遗憾什么？”
徐清圆：“你……真的是清雨哥哥吗？你最近调戏我的次数变多了。清雨哥哥，你真的很奇怪哎。”
徐清圆回神：“你说得对。”
晏倾：“当年你我都太年少，并不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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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便快走，走了几步后见她没来，回头向她看来。他脸上还有残余的羞红之色，眼眸却是清澈平和的，些许赧然已经藏了回去。
徐清圆小声反驳：“你就是那么好。”
晏倾笑起来：“怎么可能。练字是一辈子的事，我眼睛看会了，手上并不会啊。”
徐清圆握住他手。
“清雨哥哥，这才应该是真正的你，对不对？”
她从后抱他：“我一直喜欢清雨哥哥。你不是因为病重而这样，我就很开心。我没有不喜欢会夸我是小美人的清雨哥哥……我只是，很心疼你。
晏倾一怔，她话题又一转：“算了，谁让我是你妻子呢，我多替你哭一哭，清雨哥哥就一生无忧，无灾无难了。”
徐清圆：“你看，你以前也很少笑。”
晏倾不说话。
徐清圆噎了半天，不死心地问：“那练字呢？也是一遍就能学会？”
她都没有嫌弃过他的病，他竟然说不喜欢以前的她？
晏倾脸红了一下。
徐清圆：“多长时间？”
晏倾为难：“这、这基本上……不是一遍就可以了吗？”
徐清圆恼：“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觉。”
徐清圆脸红，又禁不住问：“神佛有什么要忙死的？我的愿望总共就那么几个，从来没变过，哪里会忙死人？”
他最终回答她：“我不知道我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我自出生起……本就和寻常人不太一样。你没必要将一切美好的幻想放到我身上。”
徐清圆：“你笑什么？”
“你读的书还没我多呢。”
徐清圆眨眨眼。
晏倾沉默。
晏倾：“那你不喜欢这样子的我吗？”
她一直、一直……以为她是他心中的雪白月光，嫣红朱砂，永生不忘矢志不渝的美好少女啊！
晏倾：“基本是的。也有出去的时候……因为很多时候必须出去。”
他抬头看着余晖落入地平线，回答她：“现在也可以过好这一生。”
他静一下后，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是因为妹妹太俊俏，神佛们必然争先恐后想为妹妹效力。”
他镇定：“他胡说的，不要相信。”
她脸红了一红，凑到他耳边，娇娇俏俏地与他咬耳朵：“宋明河说，当年我差点当了太子妃，是不是？”
酸楚难以道尽，越是了解一个人，越是想要爱他。
她真是没想到——“晏清雨，你竟是真的不想娶以前的我？怎么，我配不上你吗？”
晏倾摇头：“不会。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我的情绪弱于正常人。即使是现在，我想起以前的事，因为以前的我没什么感情，现在回想起来自然也没什么情绪。你不必不敢问。”
徐清圆夸自己夸得心虚脸红，他虽然脾气好不多说，她可不想显得太厚脸皮。她忙转移话题：“所以，真的很遗憾。”
她又嗔：“人家只是觉得可惜嘛！我听宋明河说……”
晏倾：“怎么了？”
晏倾垂首笑：“妹妹不必夸我，我听老师……你爹说，你也是自小就学什么都快，是个小才女。”
徐清圆：“那你小时候是不是就是神童呢？不然你患着呆病，怎么帮你父皇治理国家？我听我爹说，南国末代皇帝病得根本上不了朝，都是你小小年纪坐在屏风后代替他的。”
他低头不语，看她环在他腰上的手指。
徐清圆：“可你去大火中救我？”
徐清圆舒口气，笑盈盈：“看起来你虽然是神童，但还没有太超乎大家的想象。”
晏倾：“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一直与以前的晏倾生活，可能更熟悉以前的我。我会尽量克制的……”
晏倾：“讲一遍就可以了吧。几个月……那得多厚的书？”
晏倾：“学啊。”
晏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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