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跟前了，才有一队拎着铁锤的人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朝这边看。
她出去了，这件事真的特别让人生气。
大胡子吆喝着，“开一扇，叫见见。”
白兰：“…………”亲妯娌咋是不熟悉的人呢？老四这么说，肯定是三岭跟老四交代了，不想放自己去县城。
正说话着呢，三岭接了高大夫来了。高大夫把手洗了，上前一看，检查了一遍，“接生的好……给娃也包扎的好……没问题，大人好着呢，娃也好着呢。”
对方一愣，边上一个小个子低声道，“那是一千！哥，这些人不是要闹事，是拿钱来赎人来的。”
这些人进去之后会交代出多少人多少事来，现在不好说。但就人家提供上来的证据证人证言，该判死刑的就不止十个。关押工人，这是什么性质？在门口还设置了站岗的，这又是什么性质？人家那媳妇是哑巴，不会说话，说人家想跟你搞对象，这不是扯淡吗？说出来谁信？
推推搡搡的，好一会子，才都上了车。
四爷从身上直接掏出一沓子钱来，扬了扬。然后扔了一包烟过去，“兄弟，找说话算数的人来。”
她拉着一张脸回去，叫了三岭，“我也看了，你家是诚心的！”
成！
成！龙须面加鸡汤，还有玻璃房里的小青菜，看着就很有食欲。她就说引娣，“从昨晚忙到现在了，都早早歇着去。”
高大夫就恭维，“侄女像姑，将来也上个大学，跟她姑一样出息。”
一进去就瞧见自家的儿子抱着已经剪了脐带的孩子，放在炕上，给孩子的肚脐上抹药然后包扎呢。
成！这边说着话，还讨论也不知道是个女子还是小子，叫个啥名字。
这地界野到大门口都不带有人看着的。
打头的大胡子哈哈一笑，接了烟朝四爷走了过来，“这怎么话说的！兄弟，这大冷天的，咱屋里坐！”
可四爷却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先打发杨淑慧，“妈，提一桶热水来……”
引娣看着熟睡的孩子，就说：“女娃就挺好的……也没比男娃子少了啥。我爸我妈生了一堆女娃，就为了要个儿子的……蠢的很！我就想要个女娃，我没结婚的时候就想，将来我结了婚，我就生女娃，我就把我小时候没有的都给我娃……”
东西都消毒好了，白兰看了，“还早，怕是赶在早饭都生不了！”
添了一口子人，一家子都热闹起来了。巷子里其他人有些半夜听见动静过来了，有些是早起听见动静就来了。家里热热闹闹的都在前面，桐桐和孩子在后面，四爷守着。
白兰的脸上几乎挂不住，这宣扬的人尽皆知，不就证明我的能耐不成吗？正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对外说一句，这是白兰帮着接生的，那是啥效果？高大夫怕是都会主要要自己去公社医院的。
白兰就上后头来，说四爷：“我留下照看……”
可是谁去呢？心里都有阴影了！
活着呢！都在。“那就行了！”四爷就说，“收拾东西，咱走！”
金□□里怪难受的，“娃呀，不要紧，全当叫狗咬了一口。叔给你说，那石场没有十条命，这件事完不了！”
“你家这娃身长长，重量不小，得在七斤呢，可不算小了。”
大胡子把钱一接，没用四爷再提醒，小个子就直接给另一张上摁了手印了。
没事！咱家添了个孩子，都稀罕着呢！
都不敢问是男是女，先看桐桐，“别害怕，妈给你收拾！妈生了四个，会弄。”
桐桐不喊不叫的，其实不惊动别人，自家两人就能生。
木门一下子打开了，刘成功见了四爷就要喊，黑子抬手就一个巴掌，“闭嘴！先走！”真就没人拦，好似场区都特别安静似得。有些在外面做工的人，一看这情况，不管是哪里的人，都朝这边跑。行李都不要了，只管跑。也没人拦着！一个拉着一个往上上，挤的人真就是插根针的地方都没有，但哪怕是踩着车周围的棱子，扒着车帮子，也都走。
里面一时都没有人说话，外面杨淑慧的说话声就隐隐传来：“……能吓死人！白兰非说是吃了早饭都生不了呢！结果呢？我就出来打了个水的工夫，孩子生了！小桐看了几本书，就敢指挥老四给接生。这两口子也是逞能的，你说要是出个事，该咋办？！幸亏我叫三岭去接高大夫了，把人家从热被窝里拉出来，半夜三更的跑了这一趟。”
大门上开了一扇一尺见方的口子，窗口出现了黑子的脸。
这些事有公社处理，四爷就没去！
可自己不是白彩儿！婆婆以为这么着就能拿捏住自己，那可就错了！
紧跟着就是五县联合，甚至牵扯到其他地区，真个联动。平洲地区整个都动了！调动了当地的武/警部队，整个石场被带走一百六十七人。石场的领导停职接受调查。
那是！我家这亲宝宝将来要比她姑还出息呢！
隔壁县上的领导亲自来了，拉了许多物资。一是道歉慰问；二是把账目给大家结一下，再给予一定程度的物质赔偿和精神赔偿。三是咱石场继续招工，如果愿意去，咱都招！
桐桐真觉得，自己要是有学生学成这个样子，她就叫她改行算了！
大队长就说，“喊叫个锤子！这事没完，老四叫签字！这些狗X的不接钱，这事咋处理很难说。你们一套说辞，他们一套说辞，光是取证就不好取……这是两地执法，不一样！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把钱收了，光是限制这么多的人的自由，就问他们想死几个？！”
半早上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是为了石场的事，人家来送一千五百块钱的。
四爷没动地方，“不用，桐桐睡觉轻，不熟悉的人在边上呆着她睡不着。”
“不说了！”四爷笑了笑，只朝里指了指，“我带着我的人走，你约束好你们矿上的人，凡是我们县上的人，要是愿意走的，都得放行。到了车跟前，我再给你加五百。”
这么一说，金锁才问老四：“能判死刑？”
那边杨淑慧叫金印去拉架子车，可白兰急匆匆的过来，“不用去了，我就能接生！公社接生的……也没正经学过！”
杨淑慧赶紧就朝里跑，“这咋就生了呢？”进去的时候见白兰还迷蒙着，也要往里面去，她一把推开，“你学了个锤子！还早饭前都生不了？这是啥？”
关键是也去不了了。
大队长在车上就喊：“行李扔下，快点，先叫人上来。”
四爷问说，“那这事就这么了了，你压个手印吧。”见对方忙着呢，就递到他边上的小个子手里，“谁摁一下都行，证明有这么一码事了。”
杨淑慧想想也是，月子里不好洗，趁着现在擦洗一下。她就出去了，白兰在外间的木头沙发上又睡着了，身上盖着桐桐的大棉袄。她也没惊动，半夜三更的，确实是有些累。
四爷朝两人摆手，抬脚就往里面去。
顺着这路进去，在山脚下才看见一片平房，这便是办公区和生活区。
走之前联系了人家当地的派出所，可到了这里，也不见人家的人。啥意思呢？这地方保护是非常可怕的！人家出警了，可要是路上因为某种‘意外’不能来，你能咬人家一口吗？
这些人没这个防备的意识，要是真把法律当回事，也就不敢这么干了。因此，四爷又是给钱，又是往下压事的，这些人哪里多想了。不就是个手印吗？摁上。
可人家三天两头的接生呢！杨淑慧觉得白兰不靠谱，喊三岭，“你骑自行车，请高大夫来！”
说着话，一直带着四爷往山里去！感情人在山洞里锁着呢，外面大门一关，还就是出不来。
话音还没落下了，‘哇’的一声特别嘹亮的哭声传来，都愣住了！
一个叫王有为的联防员就骂了一句：“这帮孙子，真他娘的不怕搞出人命来。”
引娣就说，“妈你不提了，舀出来一担，我直接给挑进去！既然还早，叫好好的洗上一次。”
把当时的情况学的绘声绘色，见人就说，见人就学。
四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先拿了一千，点了一遍，“……咱也不知道你为啥关了这么多人，但既然是赎人，咱这也把钱给了……”
人一带回来，他就往县城去。
四爷跟两个联防员下车看了看，一个人毛都没见。
好说好说！
这钱不少了！
可自家婆婆呢？为了不叫自己去县城，为了不叫自己踹了她儿子，对自己半点也没有维护。这种作为，就问跟苏环婶子有啥不同？
四爷也笑脸相迎，“是啊！大冷天的，外面还一车人呢。耽搁的时间长了，他们得着急。这么着，先叫我见见我们的人……”
“黑哥。”
桐桐就笑，“看着瘦……”
这种采石场压根没什么大门，给路口竖俩水泥杆子，杆子顶端弄个木框子，木框子上订着个木板子，木板子上用红漆写上几个大字，某某某石场就完事。
黑子再不言语了，只应了一声好。
半夜里，桐桐发动了。这咋弄呀？赶紧去公社医院，去那边生吧！
桐桐正好能睡个安生的觉。
四爷又掏出五百来，“这是放其他人员回去的钱，你点一下……”
最后还是不舍得扔，铺开踩在脚下都行。
三岭愕然的看她：小桐今年种西瓜，最后落到手里也就一千。这一千拿出来赎村里人了，如今人家还回来了。其余那五百，老四没说是他的，只说是借的。那也就是说，她知道家里一把能拿出一千来！于是张嘴就要一千！
四爷就是把事往大的整的，这车上可不只自家公社的人，也不光是自家县的，还有其他县的。这里面不光是流氓恶势力的问题，地方保护主义呢？有没有呢？
这边一乱起来，三岭就叫白兰，“快点，小桐要生了！”总该是学了一年了，能帮个忙也行呀。
有些人还带的行李，舍不得放下行李。
并不是这个样子！
对方只管伸手拿钱数钱，也没在乎四爷说的是啥。
“老四！”黑子一看见四爷就喊：“这帮狗X的不是个东西，登记数量的时候不光少一半的量，他妈的还打女人的主意……憨娃的哑巴媳妇叫这些狗东西给糟蹋了……西村一个女子差一点……要不是成功……”
“死定了！”四爷就朝后头看，“心放稳当，也别有负担。这钱他们怎么收的，还得怎么给咱还回来。欠的工钱，一分都不敢差了。至于其他的案子，只要这些人弄进去之后，谁也跑不了。”
杨淑慧接过去抱了，“跟她姑生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的……”
大民一边给灶膛下添柴火一边说，生下来就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咱就叫个黎明。不管女子还是小子！
正说话着呢，白兰进来了，就道：“你这产程比一般的人都快！看来，这城里的产妇跟乡下的还是不一样。人家整天坐着，咱整天来回的走动……就好生。”
白兰就说，“这样吧！拿一千块钱来，咱俩就把婚离了！对外嘛，就说，你急着要娃，我急着想多学习两年……目标不一样，过不成了，所以好聚好散。”
这个四爷不出去就不行了！桐桐睡了一大觉也起来了，引娣端了一大碗鸡汤面进来，“连汤带面吃了，味儿肯定淡的很，没啥味儿，妈说不能吃的味道重了……”
钱没问题，条子也没问题，四爷上了副驾驶，金印一脚油门就出去了。一离开，车上到处都是叫骂之声！钱没挣下，还搭进去一千五。
这么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只是为了回去好交账的。
杨淑慧就说，“那你在外间等着，我在里面陪着。”她觉得白兰大概说的是对的，毕竟儿媳妇也不喊疼，该是确实还早。
结了婚的媳妇不生孩子，也挺有压力的。
三岭没有言语！
林雨桐拍了拍秦引娣的手，顺势抓了她的手腕，都挺健康的，要孩子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个事不能急！顺其自然就行。之前我还吃了那么长时间中药……要不，等开春了，我去问问之前给我开药的大夫，咱抓几服药试试？”
然后车厢里发出跟狼嚎一样的哭声，这是那个哑巴媳妇。
这高大夫是公社医院接生的，有时候也到家里给接生。接生一个娃三块钱，有些掏不起钱的可以先欠着，啥时候有了啥时候给。彩儿生秀秀的时候就是高大夫给接生的，弄的挺好的。
大胡子朝四爷挑起大拇指，“兄弟，你办事讲究。就这么说定了！”
她出去还跟大儿媳妇说话，“你把洗澡盆涮一下给搬进去……”
杨淑慧在前面招待人，不叫人这个时候去看产妇和孩子。这些人感冒了也不看大夫，扛一扛就过去了。这要是传染了可怎么办？
“黑哥！”四爷摆手，不叫他再说了，只盯着他的眼睛，“咱的人都在没有？有伤不要紧，都活着没有？”
十条命？这么猖狂，这次卷进去的十条命可不够。
她亲自上手给娃洗了，然后给包裹起来，“你家这女娃子将来白的很，你看这红通通的……”
大胡子就笑，“看兄弟说的，这事我拿了主意了！至于说糟蹋不糟蹋的……不是那么一回事！是那女的嫌弃她男人是憨子，拉着我兄弟要干那个事呢！这是你情我愿的！结果你们的人我把兄弟差点没给打死……”
四爷看大胡子，“你能拿主意不能？人我都带走，人上了车，钱给你，一分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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