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他将眼皮眨到抽筋,老儒只当不见,不紧不慢地说道:“前日听到一个案子,老朽我总觉得那里不对,贤侄你不妨帮老叔参详一二。”
老道……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王石渠,自己解决不了的悬案,便变着法子扣在我弟子身上,抓免费劳力也该先问过我这个当夫子的同不同意吧?而且你也太无耻了吧,有事相求,就把我弟子从小友升级到贤侄,有问过我么?
方唐镜……
本来一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你硬生生横插一脚,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现在咱们讲的是学业,拜师,谁耐烦和你讲什么案子,跑题了吧?
看也不看两人的怨念,老儒生笑吟吟的,我的地盘我作主,你能奈我何。
好吧,南京地面你最大。
“夫子,要不咱们先听听老叔说的是什么奇案,弟子好歹做过几天府尊西席,刑侦方面还是多少懂一些的。”方唐镜十分狗腿地先将这师徒名份板上钉钉,当然,免不了紧急让秀娘采购拜师六礼。
一声夫子叫得老道神清气爽,受用无比,不客气地点头道;
“也罢,为师当年也算是断狱高手,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用怕出错。”
老儒生面皮一抽,师慈子孝,这都还没拜师行礼好不好,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深吸了一口气,老儒生将案情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在前些天,河道衙门里发生了一起官员被投毒致死案。
死者是河道衙门里的河道大使,属于刚刚入流的九品官。
不过官不大,权力却是不小,管辖过往船只,安排漕运进出,乃是肥缺。
手握实权,迎来送往,宴席往来是必然的,死前就曾和朋友一起在家中宴饮。
宴席结束之后不久,便被家人发现他已经突然暴毙身亡了。
仵作验尸之后,得出毒发身亡的结论。
其实就算没有仵作验尸,大家都能从其七窍流血的惨状看出是中毒而死,太明显了。
案子由应天府按惯例查案,死了一个官员,虽是小官,但因是毒杀,性质恶劣,也算是个杀官大案。
加之又是科考期间,为避免造成恶劣影响,所以报上来的时候,王恕还批示要尽快破案安宁人心,为此,应天府还是颇为卖力的。
当然,河道大使这样敏感的位置死人,肯定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死者的人际关系又复杂无比,王恕为此专门为应天府加派了人手,预备着就算是动用标营,劳师动众地用人海战术也要尽快破了此案。
然而谁也料不到,还不等巡抚标营侦骑四出,应天府当天就查出了杀人凶手。
凶手就是死者新娶半年的小妾,据小妾自供,死者对他不算不错,但死者在那方面有特殊的癖好,尤其酒后更喜欢虐人助兴,她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开心。
事发当日,死者喝了很多酒,兴致高昂,酒到半酣的时候就让她回房等着准备伺候,她生怕再受毒打,便求饶,不料死者狞笑道:
“老子把你从青楼买回来,就是喜欢玩那调调,装什么清纯!若敢不从,老子玩腻了就把你再卖回窑子里接客。”
言毕,大笑着扬长而去,大呼斗酒。
小妾心碎了一地,思量着反正不是被弄死就是被打死,反不如自己先弄死了他。
恰好这些日家里闹老鼠,她正好去药店里买了一些砒霜,触景生情,一咬牙,便生出了一不做二不做之心。
于是,小妾就趁人不备进入到厨房,将毒药投到死者最爱吃的甲鱼炖老鸡汤的甲鱼蛋里,毒死了那厮。
后经同席之人的证实,死者确实是包圆了甲鱼炖老鸡汤的甲鱼蛋,因为大家都知道死者的嗜好,所以没有人会跟他抢,还会主动帮他舀到碗里。
案情清楚,凶手供认不讳,药店的人也证明了确实是此女买过毒药。
同时验出小妾身上多和捆绑和殴打的旧伤新伤数处,从死者老家人和正妻口里亦得知死者生前并无不良嗜好,证明死者为犯妇从青楼赎身就是为了满足自己阴损嗜好,且就在半月前,小妾曾被打成不轻,卧床数日才恢复过来。
物证方面,犯妇还提供了用剩的毒药。
人证方面,同席之人都证明是此女端的甲鱼炖老鸡汤上桌,并亲手为死者舀了一碗汤和数枚甲鱼蛋。
至此,凶手自供,杀人动机,人证,旁证,物证齐全。应天府自然是从速结案,并将案情报到了王恕手里。
但是王恕总觉得有些不对,不过这些天最重要的还是要维护科举大局的安定,便先由着应天府的结论,将犯人收监。
原打算科举过后腾出手后再重审此案,此时既然碰上了这“牛哄哄的师徒二人”,心情不太靓,便不用白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