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住前来传信的内侍。
“你说谁让你来报丧?”
“是陛下——”
前来报丧的内侍被李渊疯狂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说道。望着战战兢兢的小内侍,李渊神色变幻,良久才颓然地松开了内侍的衣襟,无力地挥了挥手。小内侍如蒙大赦,赶紧一溜烟的跑了。
李渊想忽然间被抽去了精气神,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步履蹒跚地走到窗外,目光穿过日益稀疏的树枝,望向高远的天空。秋云散淡,大雁南飞。
“又是深秋了啊——”
成德公比自己大三岁吧?
他默默地想着,思绪飘忽,往日的种种,尽上心头。
当天中午,太上皇没有用膳,到了晚上,依然没有用膳。前来传膳的内侍们,不敢惊扰太上皇的思绪,只得悄悄退下,又命人重新把膳食温起来。
夜半时分,一个身材枯槁的老僧,恍若幻影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的阴影里。
“裴兄依然是如此的神出鬼没,这一身功夫恐怕是更胜往昔了——”
听到身后老僧故意弄出的声响,李渊转过身来,淡然笑道,说话间,那双呆滞的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陛下可是有话要交代贫僧?”
“裴卿,我们相识多少年了?”
李渊没有搭话,反而突兀地问了一句。裴姓老僧眼眸中精光一闪,抬头看了一眼李渊,旋即便又低垂下眼睑,低宣了一声佛号。
“自前隋仁寿二年春,至今已近三十四年。”
“想当年,我与裴兄相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纵论天下大事,那段峥嵘岁月真是让人回味无穷。而今你功力变得更加深不可测,而老夫却已经是垂垂老矣。”
李渊闻言,不由展颜一笑,语气间颇为唏嘘。
“岁月催人老,贫僧也早已经发齿摇落,比不得年轻人了——陛下如今的境况好像不太好?”
裴姓老僧似乎无意提起当年的岁月,话题一转,低声问道。
“这几年来,老夫的境况何曾好过?”
李渊自嘲地淡然一笑,裴姓老僧默然不语。李渊不由大感没趣,径直回到自己的坐榻上坐下。
“老夫今日招裴兄前来,别无所求,只是想临了之前,求一个明白。老夫今日之败,到底败在何处?”
裴兄老僧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会。
“陛下败于气数。如今天下归一,民心思定,天下气运已经不在陛下这边,而陛下却要以天下苍生为棋子,逆天而行,故而有奇人出,破了七日追魂散之毒。”
“谁——竟然可破此毒?”
李渊眉梢抖动,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陛下莫不是忘了长生诀之旧事……”
裴姓老者话音未落,李渊就霍然起身。
“莫非那双龙——”
“不是,是一个叫王子安的年轻人,也许是他们的传人也未可知……”
不等李渊把话说完,裴姓老者就直接的打断了他的话。李渊闻言,缓缓坐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年轻人我听说过,想不到老夫苦心经营多年,到头来却是坏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