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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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
继续鏖战下去？
郑成功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此时此刻的他，感觉到脑海一片的空白。脑子里仿佛想到了很多的东西，昏昏沉沉的，全部都塞满了。可是，想要准确的分析，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东西，郑成功却又做不到。他感觉自己的脑海，已经不听自己的控制了。
事实上，眼前的一切，让郑成功进入了一种逃避的状态。他不想面对眼前的一切，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眼前的一切，他都承受不起，他都接受不了。他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只要梦醒了以后，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这样的结果，是他绝对不能承受的。上次，在张准的手里，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绝对不愿意第二次吃亏。这次到来南京，郑成功是抱着复仇的心态来了，本来想悄悄的给张准来一下狠的，却没有想到，一不小心，又一头钻到虎贲军的大网里面来了。天底下，再也没有比重蹈覆辙更杯具的事情了。
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郑成功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就是想死。真的，他的确是想死了。与其这样承受战败的煎熬，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反正，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一死，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会全部离他而去。
到时候，父亲的责问，其他人的藐视的眼光，他都全部感觉不到了。他不需要再被关在小黑屋里面反省，再也不需要为自己的继承人位置而担忧。他的身边，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是，郑成功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是真的不甘心。他的志气和理想，向来都是很远大的。他总是觉得，自己父亲的眼界，只盯着东亚的海面，的确是太小了。打败荷兰人，一统南洋，乃是他的初步目标。独霸海洋，才是他的最终理想。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郑成功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他努力的学习海战知识，努力的提升自己的指挥能力，努力的了解对手的动静。他希望，自己可以一步一步的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是，他的才华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在张准的手上，全部都破碎了。
残酷的现实，屡屡的打击了他。要说上次的战斗，他是不小心败在张准的手下，这次的战斗失利，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借口了。上次的战斗，他还能给虎贲军海军造成一定程度的伤亡，这次的战斗，却完全是处于挨打的地位。
郑成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那么倒霉，会在这里和虎贲军海军相遇。要是在大海上相遇，即使不敌，他也有逃跑的可能。大不了暂时退走，以后卷土重来嘛！可是，在这里，在南京附近的江面上，他却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要怪，只能是怪自己太倒霉了，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的惨事。
“大公子？”
郑寿远低声的问道。
郑成功没有任何的反应。
其实，他听到了郑寿远的叫声，就是没有反应，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郑寿远的话。面对眼前的一幕，郑成功已经没有任何的解救办法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拒绝投降。他宁愿战败，也不愿意向虎贲军海军投降。他不希望张准看到自己落败的丑样。
“唉！”
看到郑成功这个样子，郑寿远也唯有长叹一声。
这样的结果，对于郑成功来说，的确是打击太大了，他有这样的反应，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作为郑家的长子，张家未来的继承人，郑成功从小就被寄予了厚望。因此，从出世开始，郑成功就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他的目标，要比郑芝龙大得多。
有时候，郑成功和父亲讨论问题，郑寿远也会在旁边听着。郑成功的言语里面，充满了豪情壮志，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对于父亲的小心谨慎，脚踏实地，郑成功显然是不以为然的。
要是按照郑成功的想法，郑家舰队应该拼命的扩张，拿出全部的主力，去和西洋列强作战，一举将西洋列强都全部荡平，从而独霸南洋的生意。只要独霸了南洋，郑家的利润，至少要增加三倍以上。如此巨额的利润，足够支持郑家舰队称霸天下。
对于儿子的想法，郑芝龙有些担心。他毕竟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人物，吃过的盐，都要比儿子吃过的米多。郑芝龙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有些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了。可是，为了不打击儿子的热情，郑芝龙一般都不会说破。
这样一来，郑成功的性格，慢慢的就多了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一面。他越来越觉得，郑家舰队，开始有称霸天下的能力了。只要打败了荷兰人，其他人都不是郑家舰队的对手。因此，上次郑家舰队要对付张准，只有十五岁的郑成功，立刻自愿请缨。
可惜，他的第一次行动，就被虎贲军挫败了。这让郑成功感觉到非常的难受。本来，他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消灭虎贲军，乃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没想到，却被虎贲军当头打了一闷棍。要说心理的难受程度，简直是不用提了。
被关在小黑屋里面反省的时候，郑成功满脑子，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报仇雪恨。他急切的盼望着，自己有再次带兵作战的机会。郑芝龙对自己的长子，毕竟是有感情的，于是就给了郑成功第二次机会。没想到，郑成功的第二次行动，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无论换了谁，连续遭受到同一个对手的打击，内心都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对于郑成功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连续两次败在张准的手里，的确是太难受了。郑寿远估计，在郑成功的内心，想要生吃张准的心都有了。
事实上，就是郑寿远自己，也是无限感慨的。连他自己都想不到，郑成功第二次出动，居然又战败了。作为郑家的老人，郑寿远的海战经验，也算是十分的丰富了。可是，面前眼前这样的情况，郑寿远自己，也没有什么摆脱困境的办法。
相比上次的战败，这一次的后果，只怕会更加的严重。上次，郑成功毕竟带回去了一些战舰，保存了部分的实力。可是，这一次，只怕连一艘战舰，都没有机会带回去了。搞不好，连他和郑成功本人，都要死在虎贲军的手里。
在郑家舰队纵横四海的时候，有谁知道张准的名字？有谁知道虎贲军的名字？可是，在短短的几年间，张准就崛起了，强大了，他麾下的虎贲军海军，居然可以对郑家舰队呲牙裂嘴了。
这样的结果，的确是太难受了，难受到郑寿远也无法接受。郑家舰队崛起的过程，足足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中间可谓是历尽艰辛，浮浮沉沉，郑家付出了无比沉重的代价。
郑家的元老们，包括当初的颜思齐在内，一个个都绞尽脑汁，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才将郑家舰队打造到今天这样的模样。然而，一个仅仅才出现了四五年的海上力量，就打败了他们，你叫郑家的元老们，情何以堪？
四五岁的小孩，打败二十岁的壮年小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郑寿远也只好无奈的吞下这枚苦果。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不应该和虎贲军对阵的。要是郑家舰队和虎贲军结盟的话，哪里会有今天的惨败啊？
其实，认真的想起来，和虎贲军结盟，也不是不可能的。大海那么大，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谁也抢不完。只要虎贲军海军和郑家舰队联合起来，一起对付西洋列强，将他们掌控的利润抢过来，两家都可以吃得饱饱的。只可惜，郑家选择了开战的道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到这个份上，就算郑家提议结盟，只怕虎贲军也不会答应了。张准是什么样的人，郑寿远不太清楚。但是，他很清楚，作为一方霸主，如果占据了上风的话，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就好像是张准一定要逼死皇太极那样。心慈手软的人，是绝对无法成为一方霸主的。
……
郑成功既然没有别的指示，郑寿远只好让战斗继续。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虎贲军海军，想要一口气吃掉郑家舰队，也没有那么容易。至少，郑家舰队还可以坚持三四天的时间。如果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情况发生变化的话，郑家舰队还有一线的生机。
于是，海面上的炮击，依然持续不断的进行。双方的主力战舰，依然不断的朝对方开火。隆隆的炮声，一直在江面上回荡。浓郁的硝烟，笼罩了大半个江面。一直到晚上，战斗依然继续。
期间，郑寿远派人上岸，试图通过陆路传递消息的办法，向远在福建的郑芝龙，请求增援。这么丢脸的事情，郑成功是做不出来的。不过，郑寿远可以。郑寿远相信，为了郑成功的安全，郑芝龙一定会率军前来救援的。无论怎么说，郑成功都是郑家的长子啊！
郑家舰队既然要死拼到底，李绩成自然是奉陪到底。他一方面安排战舰轮流参战，一方面派遣苍山船，在长江口附近警戒。要是在长江口发现郑家舰队的战舰出现，他立刻做好两面战斗的准备。
同时，李绩成还通过各种消息渠道，向张准以及虎贲军海军高层通报了这里的情况。李绩成估计，郑成功肯定会请求增援，郑芝龙应该也会第一时间增援。如果郑家舰队倾巢而出的话，虎贲军海军肯定也要全军出动了。
双方从天亮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天亮，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双方都派遣战舰轮流参战，负伤的战舰，都被转移到后面，交给工匠们尽可能的修理。修理完毕以后，又重新出现在前线，继续参与战斗。一直到实在是不行了为止。
在激烈的炮击中，双方的船只，不断的受损，双方的水手，也不断的伤亡。大量的鲜血，被倾泻到江水里里面，江面早就被染红了。在早上和晚上，朝阳和夕阳，映照在江面上，红彤彤的一片。不过，这种红彤彤的景色，只会让人觉得恐怖，而不会觉得美丽。
在隆隆的炮声中，南京城看热闹的民众，也都跑得差不多了。傻瓜都知道，无论是哪一边获胜，他们的目的，都是南京城。谁也说不准，他们在入城以后，会不会有些过火的举动。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暂时的离开南京城为好。
……
消息不断的传递出去，虎贲军的高层，包括张准在内，这时候也被惊动了。同样的，远在福建的郑芝龙，也知道了这里发生的情况。不假思索的，两人都迅速下令增援。于是，双方的增援舰队，都在火速的向长江口赶来。
虎贲军海军最先出动的，自然是驻扎在济州岛的第二舰队。随后，驻扎在釜山港的第三舰队，也全部赶来了。郑芝龙这边，只要是能抽调出来的战舰，都全部出动了。郑芝龙本人，更是亲自率队。眼看着，更大的战斗，还在酝酿当中。
激烈的战斗，还惊动了各自的地面部队。虎贲军方面，最先动作的，乃是驻扎在扬州的朱雀军团。他们迅速的向西移动，到达六合和江浦一带，随时可以渡江，攻击南京。郑家军方面，被惊动的则是从福建赶来的火枪队。他们星夜兼程，拼命的向南京城赶来。两军在陆地上的战斗，也是一触即发。
……
炮击给双方的战舰，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在第二天的炮击过后，虎贲军海军的六艘龙神舰，就全部撤出了战斗。没办法，这六艘龙神舰，都伤痕累累，必须修补以后，才能继续战斗了。同样的，郑家舰队的三桅炮船，也基本瘫痪了。于是，双方换上剑牙舰和武装商船，继续对轰。
双方的水手，伤亡数字也在不断的上升。虎贲军海军这边，每天都要死亡两三百人。郑家舰队这边，数量就要多出不少。毕竟，龙神舰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总的来说，郑家舰队的水手消耗速度，要比虎贲军海军快两三倍以上。
战斗进行到第三天，郑家舰队终于抵抗不住了。在三天的炮击中，郑家舰队的战舰，已经损失超过七成。其余的战舰，也都是伤痕累累。如果不是因为地理上的原因，郑家舰队无法脱逃，否则，早就有战船趁着混乱逃跑了。
“大公子……”
郑寿远苦涩的请示。
“撤退吧！”
郑成功只好无奈的下令。
郑家舰队撤退的防线，乃是龙江船厂的位置。对于南京城的构造，郑成功还是很熟悉的，他的这个举动，显然是为自己准备后路。龙江船厂，深藏在一片的滩涂里面，大型的战船，无法进入。这意味着，只有小船，才可以继续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