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有多狼心狗肺,诸位同窗皆是有目共睹,还需我诋毁?真是可笑!”
刘汉卿转头对冯德道:“有德兄,这就是你口中的正直良善之辈?是非不分,混淆黑白,当真是个当官的好材料。”
冯德按在刘汉卿肩膀上,安抚道:“所谓‘亲亲相隐’,你对他父亲大声斥骂,若他不出言制止,又怎当人子?再说了,虽然于光那厮不做人事,但他儿子也确有几分仁义之心,江陵的养济院亦是由他重建……今日邀你们见面,只谈文事,不论恩仇,切莫打闹。”
刘汉卿眼神微冷,偏过头去,似乎不愿让这“于明”污了自己的眼。
一路被误解,许缘倒不感到多气愤,而是好奇道:“上一辈之事,我也不怎么清楚,有德先生能否为我解惑?”
姬无双这个董氏孤女对于光喊打喊杀,刘汉卿这个董其方真传也对其破口大骂,联想到玉门关外的那几位启明书院旧人,许缘能猜到大概,但也无法窥见全貌。
冯德正要张口,刘汉卿就当先出声:“当年恩师一家遭逢厄难,于光便跳出来串联同窗,他们正是失去主心骨之时,于是就轻信与他,请孔明德举荐进入京城。
此后他倒是步步高升,可我启明书院的各位同窗却人生惨淡,罢官、贬谪、流放、满门抄斩者皆有,而他不仅漠然不理,甚至还将孔明德一家赶尽杀绝,只剩下数个老弱。
这般忘恩负义之徒,怎配为人?”
许缘了然,怪不得于光被人人喊打,原来是踩着启明书院的尸骨上位的。
他听到刘汉卿言语中的一个熟悉的名字,疑惑道:“孔明德?可是被贬去玉门关的明德公?”
刘汉卿抬眼看了许缘一眼,有些诧异许缘竟会知道此事,没好气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许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孔明德已经死去,形神俱灭。
最可恨的是,许缘在离开玉门关前曾听沈武说,孔明德只能以病死上报,若讲述实情,只会被朝廷中人定为挑起争端之乱贼,平白背上骂名。
明明孔明德力撼鬼帝,斩其一臂,尽显文人傲然风骨,却只能以这种方式散布死讯,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许缘神色复杂道:“原来如此,确实是……他对不住启明书院的众位前辈。”
刘汉卿面色稍霁,闭口不言。
冯德见气氛沉闷,询问刘汉卿:“汉卿,不知你那史书修得如何了?”
刘汉卿面色一变,闷闷道:“尚有些许不完备之处,还需逐字逐句推敲。”
史书其实是已经写好,但天地之力尚未垂青于他,无法另类成道,也就无谈成功。
他现在只能继续修改其中字句,令史书臻于完善,直到改无可改,自然能如史家先圣那样名垂青史。
或许就在明天,也或许还要好几年,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冯德也知道其中曲折,便不再提起此事,看向许缘,面含期待道:“承光,你此前说又有绝妙文章问世,不知可否容我拜读一番?”
许缘自信点头,将在鬼国写下的《桃花源记》诵出:“盛昌宁中,江陵人……”
一言毕,满室都漂荡起一股桃花的香气,其余众人皆鸦雀无声。
冯德老妻看着手掌中缓缓消散的桃花瓣,惊奇道:“这文章当真不凡,竟能使虚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