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秦霄将信件放下，脸上露出有些惆怅的表情。
郭嘉见状，心里有些不太妙的预感，试探着问道：“主公，莫非长安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倒也不算是出事了吧……起码对咱们的北伐没什么影响。”
秦霄摇了摇头，刚想解释，转念一想，将信件递了过去：“你看了就明白了。”
郭嘉接过信件，一目十行地扫过去，面露震惊之色：“皇甫嵩前辈病危？这……”
急报的内容和秦霄的北伐大业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皇甫嵩重病不起的消息。
事实上，这件事说和秦霄没有丝毫关系也不算过分。
在秦霄来到长安之后，皇甫嵩就主动交出了手中的权利，选择辞官养老。
秦霄以汉献帝的名义给予其一些钱财、地位上的赏赐之后，也没有过问过皇甫嵩的消息。
但，对于这位老将，秦霄还是有想法想要拉拢的。
汉末三杰，卢植已经去世，朱儁则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已经到了迟暮之年，随时都有可能离世。
唯有皇甫嵩，虽然也是老将，但还没有老到走不动路、打不了仗的地步。
秦霄原本的计划，是等到平定天下之后，再设法请这位老将军出山。
等到三国副本结束，秦霄必然要将大部分人都带回到主世界。
留守三国世界的人选当中，秦霄麾下的所有将领，没有一个比皇甫嵩这个有些“愚忠”的老将更合适的。
至于年迈的问题……
有游戏系统在，一定程度上延长寿命，虽然代价不低，但并不是做不到。
却没想到，北伐才刚刚开始，秦霄就收到了皇甫嵩重病的消息。
只是，秦霄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当中，皇甫嵩去世，似乎并不是这个时间来着。
不过秦霄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所造成的蝴蝶效应。
犹豫了一会，秦霄打开军功兑换面板，花费掉一笔军功，兑换了一样消耗品。
“快马送去皇甫嵩府上，此物可治愈大部分疾病，应当能让皇甫嵩老将军的身体恢复一些。”
秦霄叫来传令兵，将一个瓷瓶递过去。
一枚价值3万军功的【造化丹】，可以治愈95%以上的疾病，并小幅度延长寿命。
所谓的“小幅度”，是指五到十年之间。
要是超出这个区间，那就不是区区三万军功能够兑换出来的了。
起码也得奔着六位数去。
事实上，在军功列表中，确实有能够更大限度延长寿命的宝物。
比如一件叫做【血莲子】的药材，直接服下就可以延寿五十年，并大幅度增进功力，但兑换价格却高达五十万军功，这还是副本结算时的“原价”。
若是现在兑换，就要花费七十五万军功的高价。
秦霄只是打算在皇甫嵩身上进行尝试性的投资，毕竟还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拉拢到，投入的太多的话，若是人家不肯为自己效力，岂不是亏了？
小小投入3万军功，做一下尝试，即便亏了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再多，性价比就不高了。
若是皇甫嵩真的投入自己麾下，秦霄倒是愿意想办法让这个老将的寿命继续延长一些时日。
将【造化丹】交给传令兵，秦霄又吩咐道：“之前不是已经打探到了华佗的下落？另外派人想办法去请华佗，为皇甫嵩老将军诊治一番。钱财方面不要吝啬，态度客气一点。”
传令兵认真记下秦霄的命令，旋即离去。
转过头，郭嘉还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秦霄伸出手，在郭嘉面前晃了晃，问道：“奉孝，想什么呢？”
“没事。”
郭嘉回过神来，连忙坐正身子，语气却还有些失落：“只是想到皇甫嵩老将军病危，一时有些伤感。”
“生老病死，虽是注定之事，但也未必不可逆天改命。放心吧，皇甫嵩不会立刻就死的。”
秦霄安慰了几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历史上，戏志才去世的时间，似乎就和皇甫嵩差不多。
在原本的历史中，也正是因为戏志才英年早逝，曹操向荀彧询问谁可以代替他，荀彧才推荐了郭嘉到曹操麾下。
而且郭嘉这货，虽然没有戏志才死的那么早，但也算是一个“早夭”的典型。
两人具体怎么死的，秦霄不太记得其中的细节，只是隐约记得好像和过度放纵自身有关。
戏志才和郭嘉都属于典型的“魏晋名士”，说好听点叫放荡不羁，说不好听点就是私生活不检点，喜欢纵情声色。
在战时倒还好一些，起码大事为重，不可能让他们带着一群婢女歌姬到军营中，想要天天喝酒更不可能。
但在没有战事的时候，这两人几乎就整天泡在酒坛子里，喝到酩酊大醉之后又一头扎进脂粉堆里。
秦霄麾下，最喜欢逛青楼的一批人里，郭嘉和戏志才绝对能排进前三。
想到这，秦霄忽然开口道：“奉孝，你也得注意节制着点，我可不希望咱们辛辛苦苦打下天下，你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早早死了。”
“主公可是说郭嘉‘早夭’之事？”
郭嘉笑了。
秦霄并未对郭嘉隐瞒自己“来自未来”的事情。
也曾说起过郭嘉原本的“命运”。
对于郭嘉早早病亡一事，秦霄也同样没有隐瞒。
不过，这并没有让郭嘉收敛太多。
他笑道：“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郭嘉以为，有两件事必须要做。一要成就一番大业，方不负来人世间走一遭。这第二嘛……便是要及时行乐。若是到死都没能享受多少乐趣，便是能活上百年又如何？还不如痛痛快快潇洒三十年来的自在！”
这番话，几乎可以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典型了。
秦霄失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劝。
偶尔提醒一两句也就是了，若是像个老妈子一样什么都管，那就太过线了。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秦霄不可能去干涉这些。
不过，秦霄还是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等到把华佗找来，还是得让他给郭嘉、戏志才这些人都诊治一番，若是有什么隐疾，也好尽早预防。
……
秦霄这边的气氛相对放松得多。
虽然有了皇甫嵩病危这个坏消息，让气氛变得略微有些沉重，但整体上来说，还是很放松的。
但，曹军这边，气氛就异常的紧张、严肃。
虽然几次大战，都以曹军获胜而告终，但也仅仅只是从“战术”的结果上来说算是胜利了。
若是从“战略”的角度来看，曹军的伤亡远远超出预期，对敌人的打击则远远低于预期。
说白了，就是没能达到理想中的战果。
虽胜，却也可以视作是失败。
好在在开战之前，曹操留了个心眼，并未将所有的情报都公开下去，故意误导了一番，让下边的将士们认为只要击败孙坚这一路敌军，就有很大翻盘的希望。
因而，在几次胜仗之后，曹军的军心、士气倒是还保持得不错。
若不是士气还算高昂，曹操都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下去。
但，即便是现在，曹操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失败身死的命运。
曹操每一步，都像是在万丈悬崖上方的钢丝上行走，必须得小心翼翼，若是有半步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而敌人呢？
他们可以失败一次、两次，甚至十次、百次，都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只要赢下一场大战，便足以彻底瓦解掉曹军的威胁。
这样的局面，让曹操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不过，曹操起家的过程本来就很艰难。
最开始董卓入京之时，曹操逃离洛京，麾下只有极少的私兵。
甚至在讨伐董卓的过程中因为受到的损失过大，一度不得不依附于袁绍麾下。
在讨董联盟分崩离析之后，曹操先是和陶谦开战，结果好不容易打赢了，又被刘备、吕布联手从背后偷袭，只能带着少量残兵败将落荒而逃，一路逃到了幽州去。
为了在幽州站稳脚跟，曹操还和公孙瓒大战了一场，最后又在袁绍的压力下与公孙瓒化敌为友，结成联盟。
最后，又经历了几年的时间，极难地以不足三分之一的兵力击败强大的袁绍，勉强统一了北方。
有过这样坎坷的经历，曹操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的强。
眼下的局面虽然艰难，但却还不足以让曹操彻底失去战意。
经历过“创业艰难”的人，在困境下的抗压能力总是会更强的。
秦霄的强势，不但没有让曹操知难而退，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就算天要亡我，老夫也要逆天改命！”
曹操心神激荡，对着地图，仔细研究着孙坚大军的行动线路，寻找可能的破绽。
在周瑜的建议下，孙坚采取了龟缩的姿态，但并没有完全龟缩起来，只是减小了活动范围而已，并非完全在原地死守不动。
他的目标是牵制曹操，同时消耗曹操的兵力，这就必须要动起来，故意给曹操机会。
许多破绽，实际上是周瑜布置下的诱饵。
当然，破绽也是真的，若是不够“真”，也不可能引诱到曹操上当。
具体打起来，是曹操吞掉鱼饵之后跑掉，还是被周瑜抓住这条“大鱼”，就要看双方较量的结果了。
从目前来看，从战术的层面上，曹操小赚。
但从整个北伐大局的战略角度来看，却是周瑜技高一筹。
不过，曹操依旧没有放弃。
海量的斥候散步出去，侦查孙坚大军的动向。
每天都有无数的信息汇总起来，曹操和他手下的谋士们要做的，就是从这海量的信息当中分析出哪些是周瑜故作疑兵，布置下的陷阱。
哪些，又是真正有可能把握住的战机。
这是一件非常累人的工作。
想要光凭大脑，从掺杂了无数陷阱的海量信息中分析出敌军的真正布置，往往需要一个庞大的情报体系才能够完成。
即便是秦霄手下的军情局，也只能保证大的方向上不出差错，不敢说在细节上就一定能打探到准确、详尽的情报。
而曹操手中的情报体系，就更加不如了，基本上就靠斥候的数量来硬凑。
如此一来，对分析情报的工作量，就又加大了许多。
也不知道曹操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凭借人力，就完成了后世需要超级计算机才能完成的“大数据分析”工作。
“就是这一路！”
曹操指向地图的某一个点，沉声道：“孙坚主力，必然在这里！传令，集结众将！”
在心底，曹操对于自己的判断，其实还是有几分不确定的。
但在这种情况下，曹操必须要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方才能够让手下的人也有信心。
信心，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有了信心，往往就有可能完成一些无法达成的奇迹。
而若是丢掉了信心，本来能打赢的仗，说不定也会惨败。
很快，众将齐聚，除了几个在外出征的将领，所有数得上名号的人都到了。
曹操开始安排任务。
“曹仁、夏侯惇、夏侯渊，带兵三万，分兵三路，作势从东|莞方向南下，进行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力！”
（注：三国时期在青州有一个东|莞郡城，也就是现在的山|东沂水附近，不是南边那个东|莞。）
“徐晃，吕蒙，曹彰，领兵两万，分兵两路，从胶县出击，沿海岸线南下，作势绕道敌军后方，切断粮道。注意，这仍是佯攻，姿态做足，但切记不准与敌军多做纠缠！”
“其余四万大军由我亲自率领，从平昌方向出击！麹义、颜良、文丑、太史慈，你四人为先锋！吕布率三千白马义从为伏兵，在东武设伏！其余人等，皆尽随我中军出战！”
“此战，背水一战，要么大胜，要么死！但凡立功者，不吝赏赐！若有畏敌不前、拖延战机者，立斩无赦！”
……
曹军分兵几路南下，向孙坚大军进发。
其中大多是佯攻、诱敌。
但表面姿态都做得很足，一副要全面开战的姿态。
在缺乏足够情报支撑的前提下，即便是周瑜，也不好判断哪一路是真正的主力。
曹军的兵力细分下来，能分出十几路大军来。
但实际上真正大的进攻方向只有三处。
其中，表面看起来威胁最大的一路，是兵力最少的“东路”，两万大军沿海岸线南下，看去向，是奔着孙坚大军的补给线而去的。
虽然秦霄的军队对“粮道”的依赖不重，但若是补给线被切断，仍然会造成极大的麻烦。
在得知了曹军的动向之后，孙策当即便认定，这一路必然是曹军真正的主力。
——先登死士和白马义从的存在不是秘密，人数少没关系，只要军队足够精锐，配合强大的将领，依然能造成极大的威胁。
许多以少胜多的战例当中，都是以袭击粮道为取胜的关键。
从这个角度来判断，孙策的想法倒是没什么问题。
以曹军的兵力，真想要一举击败孙坚的大军，从粮草、后勤方面入手，确实是最容易，也最有可能实现的一条路。
“伯符所言，确实最符合常理。”
周瑜说了一句。
但没等孙策露出喜色，周瑜却又道：“然则，既然是常理，曹操必然明白，我们一定能看到这一点。因此，曹操必然不会将取胜的希望押在粮道。所以我断定，东路军，必为佯攻！”
周瑜的话不无道理。
既然自己一方能一眼看出粮道乃是胜负关键所在，自然而然会做出防备，防止曹操偷袭粮道。
曹操不可能猜不到这一点。
明知有防备，甚至还可能有陷阱，难道曹操会傻到一头撞上来？
孙策对周瑜的大局观和判断力本身就十分信服，听周瑜这么一说，他也就认同了这个观点。
迟疑片刻，孙策又问道：“既然不是偷袭粮道，那会是哪一路为主力？”
出乎孙策的意料，周瑜竟是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孙策一脸懵逼。
在他的心里，周瑜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周瑜。
但现在，竟是从周瑜口中听到了“不知道”这三个字。
孙策竟有一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这……”
孙策支支吾吾了半天，感觉有一肚子话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孙策只是问了一句：“那我们该如何布防？”
“也简单。”
周瑜张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淡然道：“既然不知曹军主攻方向，那便将所有方向都当做主攻方向来布防就是！曹军满打满算，兵力也不足十万。而我军却得主公支援，坐拥二十余万大军，且居于守势，何必患得患失？”
有比敌人更强大的军力，周瑜在制订战术的时候，可选择的余地明显要大得多。
不知道曹操的主攻方向？
没关系，我把每一个方向都当做主要敌人来打就是！
甚至于，在周瑜的计划中，对已经断定了是佯攻的东路大军，都一样是当做曹操的主力来对待，就是为了防止“万一”的可能。
浪费？
有两倍于敌军的兵力，完全浪费得起。
哪怕其中一路大败，只要另外两路能战胜敌人，消灭曹军的有生力量，就是值得的。
“就按军师说得做。”
孙坚对周瑜很是信任。
周瑜和孙策，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发小”的关系，亲如兄弟，情同手足。
另一方面，周瑜的能力，也是最为顶尖的那一档。
至少在大局观和战略眼光方面，孙坚自认自己也不如周瑜。
关系够近，能力够出色，孙坚没有任何理由不去信任周瑜。
他看向周瑜，开口道：“具体的兵力部署，就由军师来安排。”
在军中，孙坚并未将周瑜当做自己的晚辈，而是以军职来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