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朦胧起来的黄昏,已是薄雾弥漫。
他不敢盲目冒进了。
放缓车速后,看到附近的农田里有一个老头正吆喝着一头水牛上岸,他便停下车子,走过去向老头问路。
哪知这老头根本就听不懂英文,两个人就像聋子对瞎子。对方无奈的笑容,急得庄峤都快把两只手掌给搓破皮了。
老头盯着焦急万分的庄峤看了几秒,忽然伸出撮起两根手指放在唇边,一声唿哨后,就见旁边茂密的甘蔗林里,突地钻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看到老头在招手,那边的小男孩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了。
经小男孩一通翻译,庄峤面前的这一老一少,终于弄清楚他的来意。
小男孩标准的英文证实了庄峤之前的怀疑,去帕哲拉小镇的路,真走错了。坏就坏在,之前走在这条岔道口为他指路的那个印尼村民,把他问的“帕哲拉”错听成前方这个叫“帕哲尼”的小村子了。
原来,他这是提前岔了道,“帕哲拉”小镇还远在刚刚那条主道的尽头。
一看时间,在这条岔路上又耽搁了十多分钟。
此时,暮色越来越浓了,庄峤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从岔路返回主道后,他把摩托车开到最大码,向着尽头的“帕哲拉”小镇拼命地飞驰起来。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从前方渐远渐近的景物中,道路尽头的那座山顶上,隐约出现一些屋舍的影子。
如小男孩说的,“帕哲拉”小镇果然在山上。
走完平坦的道路,庄峤的摩托车开始往山上“哼哧哼哧”的爬坡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身边的景物轮廓变的虚幻起来,渐渐隐在夜色里。
上山的路,山路十八弯,坡度也很大。而且时不时还会来个大拐弯,十分钟的路还没走完,庄峤就觉得臂酸,两条腿也在发颤。要不是学生时代和武三八练就的飙车技术还没被完全忘却,这一段险路走过来,够他受的了。
离小镇越来越近时,庄峤能看到山顶上隐隐透下来的灯光,还夹杂着些人畜的响声。这些声音的背后,无一不在向庄峤传达着一个信息,“帕哲拉”小镇已经近在咫尺。
欣喜之下,他加大油门,朝着前面出现的又一个弯道奔过去。
摩托车正在逾越的这个弯道又黑又深。车灯打在岩壁上的光芒,反射到相对的方向后,很快就被箐底的黑暗吞没。
原来,弯道这边不再是树林,而是一道幽暗的深箐。
骑走在这段泥滑颠簸的弯道上,让不熟悉路况的庄峤额头上直冒冷汗。他迅速把车速降至五迈,然后放下双脚板,用脚尖轻踮着路面,尽量保持着车子的平衡,不致摔倒。千难万险中,总算平安把车挪移了过来。
过完这危险路段,就在他双足重新蹬上踏板加大油门的刹那,忽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深箐下方传了上来。
他立马驻车细听。
然而,除了风声和小雨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庄峤以为刚才太过紧张,出现了错觉。
等他重新拧大油门,准备开始上路的时候,一个幽冥般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快……救救我。”
这次,庄峤听清楚了。
那是抖颤的、带着印尼土语的一句英语。
这箐沟下面还真的有人。
震惊万分的庄峤,立即把摩托车倒了回来,停在安全一点的地方,然后把车灯光芒往箐下一照,爬在箐边上的他马上看到,距离他约三十英尺的箐壁上,吊挂着个一个头发乱篷篷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看见上面有人,下面那个陷在阴影里的人,再次低弱的喊道:“请……救救我。”
在这种情形下,庄峤顾不上想太多了。救人,才是关键的重中之重。
可是,俗话说,大雨不滑,小雨烂路。
此时,站在箐边的庄峤深信不疑。
因为,刚刚就在他取出背囊里的攀岩绳往下面抛去时,脚底下就猛一下被湿滑的泥浆带翻,差点甩进箐底。
这样不行。人没救上来,自己反倒会成箐中鬼。
他很快环视了一下周边,在岩壁上找到一棵还算粗壮的桦树。
等他爬上去固定好一端绳头时,下面传来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我……不行了,求你……救我。”
那声音弱下去的时候,庄峤把系牢的绳端向下面的黑影位置丢了下去。
手上绳索陡然一紧后,上面的他心里一松。
可就在庄峤抬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细汗,下面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又说话了:“好人……我伤到腰了……动不了……请你……救我……”。
随后,庄峤手中紧握着的绳子一松。
大惊之下,他赶紧往下一看。还好,那黑影好像还攀附在原地。
只是,求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