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从来都是厉声厉色,张口就问道:“府中发生何事了?”
“断,断护卫,您和世子爷怎会出现在府里,夫人不是不让世子爷入府的吗?”丫鬟战战兢兢的道。
“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此处唯一能去的只有侯爷的住处,说!到底发生了何事?”断魂可不会怜香惜玉。
此刻百里凌霄的脸早已黑如锅底,心中隐约觉得大事不妙。
“世,世子爷饶命啊,是夫人不让奴婢们说的,侯爷,侯爷从两日前就开始咳血,而且甚为厉害,太医说,说……”
“太医说什么?”百里凌霄一步上前,神色紧张的问道。
“太医说侯爷他可能,可能命不久已,让夫人早些准备后事!”
听完小丫鬟的话,百里凌霄如一阵风般刹那间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那小丫鬟跪在冰冷的地上瑟瑟发抖。
百里凌霄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明明他离开之时,百里泊还好好的,怎么才数日就会弄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静泊院内,下人们个个都脚不沾地的忙碌着,百里泊躺在雕花大床上,脸色蜡黄,双眼浑着,口里还不停着念叨着什么。
床前跪满了妻妾儿女以及百里家上上下下的族亲们,个个都哭丧着个脸。
杨品璃和她的三个女儿哭的最为伤心。
“侯爷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念着那个逆子,若不是他,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呜呜……侯爷,您不要留下我一人,您把我也带走吧!”杨品璃哭的撕心裂肺,字字句句都戳着身后那些人的心窝子。
这时,百里家旁枝的一位老头,算起来还是百里泊的堂叔,他听完杨品璃的话顿时就用手里的拐杖把地板敲的镇镇响。
苍老着声音道:“百里凌霄那个逆子何去了?他爹都成了这个样儿?怎么还在外花天酒地?夫人就没浱人去寻他回来?”
杨品璃闻声,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她平日最不喜的就是这些高高端起的旁枝亲戚,可此刻也不能不回答,便依旧伤心的不得了的回答道:“自是去找了,可他向来行迹难寻,我们又上哪儿去寻他?”
众人不知的是,她不仅没浱人找,还特意嘱咐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若是百里凌霄回来也不许放他入门。
“逆子!逆子啊!”那老头气的又把地板敲的咚咚响。
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床上的百里泊会何时断气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我倒是想问问是谁吩咐下人紧闭府门,不让本世子入府的?”人未到,声先至。
众人皆被百里凌霄清冷的声音给惊的不轻,尤其是杨品璃。
当百里凌霄红衣绝尘,大步流星而入时,杨品璃立刻就换上一副伤心欲绝,母慈子孝的样子哭喊道:“凌霄,你可算回来了,快些来看看爹吧!你爹他,他……呜呜……”说着说着,她就拿着帕子捂着脸大哭起来。
百里凌霄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怒意,只道一句:“惺惺作态!”
简短的四个字顿时令屋里的那位老头不满,只闻他又拄着拐杖朝百里凌霄训斥:“作为晚辈,你就是这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母亲?呵呵!她不配!”直白明了,百里凌霄说话向来都是如此。
“你!你……”
“五叔,您就别说了,我早就习惯他不将我看在眼里了!”杨品璃很会挑时候的补了这么一句,也正是因此,那些家族宗亲们就更不待见百里凌霄,也不愿看他袭爵做了侯爷。
床上的百里泊终于睁开了浑着的眼睛,他机械的穿过人群,看向百里凌霄,艰难的想抬起床外侧的手,百里凌霄一眼就看见早已不在意气风发的父亲,心,不禁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为何,他此刻感觉双脚竟有千斤重,每走一步就要花去好大的力气,他明明应该最恨他的,可为何他还会心痛?
他清楚记得当年他娘死的时候,百里泊带着杨品璃姗姗来迟,两人皆是衣冠不整,那时候他好恨,恨他为什么在他娘最伤心无助的时候都不在她身边,而是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
迟就迟了,可他竟然在看见血肉模糊的娘时没有一丝伤心之色,似乎娘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还有杨品璃那个女人,他永远不会忘了当时她那一脸得意和嫌弃之色。
许久许久,百里凌霄终于肯握住了百里泊的手。
百里泊蜡黄的脸上渐渐浮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想挣扎着起来,百里凌霄见不得他难受的样子,便附耳过去,只听耳边响起了极轻的声音:“霄儿,父、父亲……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被鬼、迷、了、心、窍!”
一段话,百里泊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终于说完,而后,他许久都未动弹,众人皆以为他已断气,正准备嚎啕大哭时,百里泊放在床内侧的那只手缓缓在被褥下摸了又摸,良久,才将很小的一样东西放在了百里凌霄的手心里。
感触到那抹温热,不用想,百里凌霄也知手里的是何物,那是象征平安侯身份的御赐金印,也是杨品璃最想得到的东西。
将东西紧攥在手心里,百里凌霄此刻说不出的心酸,他多想百里泊还能像以前那样一见他就破口大骂。
杨品璃依旧时不时的抹着泪,但她也始终在歪着身子想看清百里泊到底给了百里凌霄什么东西。
在此之前,她将百里泊的书记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找到那方可继承爵位的金印。
“父亲!儿子不会让你死!”百里凌霄一把反握住百里泊快要落下去的手,眼角竟划落下了点点泪水,这也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喊他‘父亲’。
一句话,让百里泊再次心满意足,他的儿子终于肯原谅他了,他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他要去给他的发妻陪罪,求宽恕了。
“让一让,让一让!”被百里凌霄支走的断魂终于回来了。
跪了一地的人自然认得断魂,都知道他是百里凌霄的贴身侍卫,便各自摞动身子给他让出一条小道。
断魂行至百里凌霄身边,道:“爷,您让属下求的药已经求到!”
百里凌霄直接拿过断魂手中的青玉瓶,迅速倒了很小的一粒黑色药丸就要朝百里泊口中喂。
杨品璃突然朝百里凌霄扑去并尖叫道:“你要给侯爷喂什么?住手!太医说不可胡乱给侯爷吃药,否则,否则会走的更快……”
一番话,让屋子里的众人再次沸腾,顿时就开始七嘴八舌的指责百里凌霄的不是。
断魂握着剑的手一伸就挡住了要来坏事的杨品璃,后者顿时大怒:“大胆!给我让开!”
断魂向来只听百里凌霄一人的,他木着张脸半分面子也未给杨品璃,道:“夫人得罪了!”说罢就朝杨品璃一记手刀下去,杨品璃就倒下了,她的三个女儿和过继的儿子赶紧上前将他扶着。
屋里即刻就吵的惊天动地,百里凌霄也不管他们,只将手里的药丸迅速放进百里泊的口中,“水!”
断魂闻声,立即送了杯水过去,百里凌霄又给百里泊喂了水才算松了口气,此刻他转身看向屋里一众闲人,冷眸上挑,“你们最好即刻消失,否则别怪爷将你们一个个都扔出去!”
主子都下令了,断魂自然也得配合,结实的身子上前两步,手中的配剑更是被抽出鞘,在灯光下映照出丝丝寒光。
众人即便再不愿走也因为惧怕快速散去,百里凌霄的狠毒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有人仗着自己在百里家的辈份,口无遮拦的小声痛骂百里凌霄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