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人群七嘴八舌地道：“红头罩从不畏惧这些恶棍，他承诺过会为我们除掉小丑！”
那只是杰森安抚你们的说法——提姆这样想着，当然这话无论如何不可能当面说出来。
“实际上红头罩已经放过小丑一次了。小丑曾经伤害过他，给他造成了一些……创伤，于是红头罩一度非常憎恨小丑，甚至想要杀了他——但他最终没有下手，他现在已经想通了，抑制住了自己的愤怒也维持住了底线和原则，这正是他作为义警的优秀之处……”
“闭嘴！”然而这却反过来激怒了贾森，令他表现出被深深冒犯的怒火，“你怎么敢这样侮辱他，红头罩不会也不可能害怕小丑！”
之前那个苍老的声音也出了声：“罗宾，看在你是未成年义警的份上我们尊重你的勇气，也可以容忍一些小孩子不成熟的观念，但你应该学习如何注意言辞的分寸。”
提姆一口气梗在胸口，他自幼就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智商和成熟，这还是他第一被人在这方面提出质疑——他明明已经非常谨慎地挑选词汇并报以耐心了，而刚才他夸赞杰森能够忍耐住不下手杀人也真心实意。他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些人看来那反而成了一种侮辱？
他深吸一口气：“我并没有说红头罩害怕小丑——”提姆意识到向面前这些人解释创伤和恐惧不是一回事非常困难。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还觉得即使红头罩和小丑有仇，他却不该对小丑表示愤怒！”
“我没有这样认为——”
受害者对加害者表现出愤怒和仇视确实天经地义，但杰森明明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的……诶？
贾森没理他，反而更加咄咄逼人：“那为什么他就不能够杀了小丑？”
“因为红头罩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话题到这里又折了回去，提姆只感到一阵心累。
当然感到心累的不只有他一个，贾森也被提姆的车轱辘话噎住了。
唯独人群中的那名老人没有：“罗宾，你都说了那是后来的事，红头罩是后来才想通的。”
提姆呆住了。
他仔细回忆起杰森和蝙蝠侠之间的事，除了他扮作缄默的那回，杰森第一次逮住了小丑却没有杀他，反而将他带到蝙蝠侠的面前，逼迫他二选一……
“因为那时他只是迁怒，他在意的不是小丑而是蝙蝠侠……”提姆喃喃着，声音小了下去。
“嘿嘿，瞧你说的，罗宾，你难道没发现你自相矛盾的地方吗？”
不用他说，提姆已经意识到了不对，这与自己一开始的说辞截然相反。
如果杰森压根不在意小丑，又怎么会拥有小丑相关的创伤？杰森的错误明明在于他站在更高的角度认为义警不该有不杀原则，他们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没有处理好小丑给他造成的创伤？
……不对，再往前追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想法的？是因为杰森后来的态度转变了，所以他们下意识地认为最开始杰森的状态和想法一定与现在是相反的吗？
提姆感到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还有一件事，他们一直认为杰森在小丑问题上的处理方式不如芭芭拉，可就连芭芭拉都不会说自己彻底撇开了小丑对她的影响……
提姆站在原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而清楚知道存在错误的那个人却什么都没有表示……
——为什么？
……
芭芭拉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坐在韦恩邸一楼的客厅内，双颊染上了幸福的红晕。尽管只能依靠轮椅行动，她仍然主动帮了阿尔弗雷德一些忙，例如摆放餐具和挪动花盆这样的小事。迪克提议大家在饭后看一场电影，他从楼上搬下来一大箱的录影带，芭芭拉正从中挑选出她觉得自己和大家都会感兴趣的几份。
“提姆还没有回来吗？”迪克轻巧地在房间里爬上跳下。
“我刚刚联络过他，他人还在旧城区。不过别担心，他承诺我们会在晚饭前回来。”
“很完美！”迪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温馨的家族画像正摆在墙面的正中央，边角正与水平线对齐，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阿福，布鲁斯还在楼下吗？”他将脑袋伸进厨房。
“是的，理查德少爷。布鲁斯老爷还在电脑前工作，注意力一秒钟都没有从上面离开过。”
阿尔弗雷德特有的英式腔调听不出褒贬，但迪克摩拳擦掌：“那真是太好了，想必他坐在电脑前总不会是为了盯着大宅里的监控。”
“合理的判断，理查德少爷。”阿尔弗雷德说。
迪克将目光转向芭芭拉，红发姑娘会意地向他扬扬手机：“我已经联络过杰森了，他没有拒绝。”
“你跟他约了几点？”
“7点，或者7点半……？他说手头有点冰山俱乐部的事务要处理，可能会耽搁一些时间。”
“emmmmm……”迪克陷入沉思，“太晚的话我可不敢保证布鲁斯什么都没发现……以我对他的了解，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只是在装傻而已？”
芭芭拉和他一齐笑了起来。
蝙蝠洞内。
坐在电脑前的布鲁斯·韦恩已经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很长时间没有动弹过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数个屏幕上的图标和资料，甚至不曾拨弄一下鼠标或键盘。
第一个图表是关于自谣言开始传播到逐渐落下势头期间内的关键词趋势；哥谭的地图占满了第二块地图——如果提姆在这里，他会发现上面的染色和他手中的那份一模一样；第三个屏幕上则小窗播放着数份录影和录音资料。
一个折纸工艺极其精巧的信封安放在蝙蝠侠面前的桌子上，按照杰森的习惯，那其中应该是一张写了谜语的纸笺。
但蝙蝠侠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打开。
只是任由它静静地摆放在哪里。
……
到了傍晚，疯狂浇灌了哥谭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停歇了。提姆抱膝蹲坐在旧城区的一块废墟之上，任由护目镜的边缘向下淌着水。
旧城区的这块底盘是某个破产的房地产商留下的烂摊子，因为附近常年沦为流浪汉挡风挡雨的庇护所，治安实在一言难尽，即使建设为住宅区地价也上不去，当然就始终没有房地产商愿意接手它重新开发。
三秒钟前，他刚刚否定了杰森默认一些错解其实是为了获得他们的好感，以重回家庭的想法。
从理论上来说这并非不可能，但提姆很像蝙蝠侠，因此他不会一厢情愿地做这种假设。
……在旧城区地下那些原住民对他说的话，他已经没办法再深想下去了，他的潜意识警告他接下去那会是打破他既有观念的危险领域，因此自我保护机制就让他止步在了这里。
——所以还是来想点有用的事吧。
他强迫自己的大脑超负荷运转起来，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正事上。
手中的哥谭城区已经全部打上叉，至少这里……哥谭的主岛和北岛都不存在大圣杯的魔法阵。
但这里边确实有说不通的地方，如果没有有个巨大的魔法阵吸收地下灵脉供给魔力，那个拥有实体、却并非生者的小丑是凭借什么存在的？
忘掉那些推断和假设，所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只是去想事件最初的样子，去考虑那些切实可查的线索……
想想事情本身……想想最开始的那些资料……
等等，我记得的……我记得的……我确实在哪里看到过……
※※※※
对于伊丽莎白·阿卡姆精神病院来说，这是分外平静的一个晚上。
外面那些愚蠢的市民只会无端臆测，但他们难道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吗？蝙蝠侠才刚刚升级过三遍阿卡姆的安保系统，那些神经病都好好地待在他们的牢房里呢。
如瀑布般泼下的大雨和潮湿灼热的气温让人毫无动弹的欲/望，看守们窝在开了空调的监控室内，昏昏欲睡。
太阳落下，反射在阿卡姆外墙舷窗上的最后一丝夕阳余晖终于消去。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空气渐渐变得沉重黏着，黑暗变形、拉长，仿佛其中正在有什么东西生成。那并不能算一个短暂的过程，但当指针迈过某个点，漆黑的漩涡终于染上了色彩，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自漩涡中拉长——然后显形。
他头戴一顶紫色的礼帽，系着紫色的领结，惨白的皮肤光洁如新血，只有巨大的鲜红嘴角始终微笑。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那就是永远惜败于蝙蝠侠手下的小丑最经典的形象。
“ohifthere’sohingtobetaught（如果唯有一事值得谨记）”
小丑拍着手，一边歌唱一边从空无一人的走廊中蹦跳而过。
“it’sdreamsaremadetobecaught（就是梦想需要用双手追逐）”
他抬手一挥，打碎了一堵玻璃墙，急冻人将自己的头按放在身体上从中走出，深深弯腰向他致意。
“andfri